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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前的江城与中国

20年前的江城与中国

作者: 莹莹_ | 来源:发表于2018-04-12 16:20 被阅读53次
    作者: [[美] 彼得·海斯勒], 译者: [李雪顺]。 推荐阅读李雪顺译本。李雪顺是作者彼得.海斯勒在涪陵任教期间的同事。

    几年前,读过一本《寻路中国》,对这本书印象深刻的有这么几点:这是一本外国人写中国的书,作者视角宏大,又能见微;描写中国人日常的视角陌生又有诙谐感,比如说中国乡下人打车时像在“拍打一只看不见的狗”;。

    作者彼得.海斯勒一共写过三本关于中国的书,另两本是《甲骨文》和《江城》。《江城》是他第一部作品,相比于《寻路中国》的成熟圆润,更有棱角。作者在里面对中国的各种问题直抒胸臆,有时无奈,有时愤怒。作者的个性跃然纸上。

    翻译者李雪顺在翻译完《江城》,多年后再见到彼得.海斯勒,说彼得已经和过去不一样,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父亲、丈夫、写作者。

    而《江城》,难得地保持着一个外国人对中国的初印象。

    江城指的是在长江和乌江交汇处依山而建的一座小城,名涪(fu,二声)陵,盛产涪陵榨菜。1996年,毕业于牛津英美文学硕士的彼得.海斯勒受“美中友好志愿者“的派遣,来涪陵教书,为期两年。两年结束后,他回到美国,用四个月时间写完了自己在江城两年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他有个中国名字,叫何伟。

    何伟在2002年拿到自己写的《江城》,忍不住感叹:我怎么写了这么个老古董。可见当时的中国变化有多快。从20世纪末开始,发生了一系列事件,邓小平去世,香港回归,三峡大坝开建,互联网兴起,大学生开始自主择业,学车的人多了起来,沿海城市发展迅猛,私人经济方兴未艾……1996年何伟去涪陵时,涪陵没有铁路和公路,出门只能坐船。2002年时,坐船出行已成为历史。一条通往重庆的高速公路赫然在目。到了2011年何伟再返涪陵温故,涪陵已经开通了好几条高速公路和铁路。

    要完全地捕捉迅速变化的中国不太可能。何伟选择了写一个中国内陆小城,用这个小城的变化折射出中国的样态。在这个小城里,他选择写一些人,包括积极入党的大学生,对政治没兴趣的大学生,开面馆的黄小强,去了沿海城市的学生,严谨自尊的廖老师,人生经历丰富的孔老师和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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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伟写作的最大魅力在于,他不是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些中国人。他学汉语,尽量融入当地人的生活,掌握他们的思想节奏。慢慢地,他学会了从中国人角度看事情。当张小龙摔断了腿时,何伟竟判断这是一件“好事“。因为张小龙再也不能被工厂开除,他虽然失去了腿,却保住了”铁饭碗“。

    那时的中国人,在夹缝中求生存,面对变化有些懵懵然,也有人敏锐捕捉到时代气息。有个叫徐华的姑娘去了沿海城市,开始学着用手机、学开车,带红葡萄酒给住在偏僻内陆农村的父亲徐先生品尝。徐先生经历过战争,在大陆与台湾分离时被迫与生父分开,又因为生父的身份问题在文革中遭到迫害。他挨过饿,受过苦,改革开放后又因着国家的新发展,要举家搬迁到新城,因为他们的旧家将要因三峡大坝而永远埋在底下。

    战争、骨肉分离、毛泽东像、红葡萄酒,何伟的书中到处都是这些奇幻式的组合。二十世纪的中国就像进入了一个魔幻世界,变化应接不暇。

    我是80后,没经历过战争,大陆与台湾分离,文革,也没经历过家被大水淹没,我为什么读《江城》里这些人的故事时,仍然那么感动?要感谢何伟的视角。他是个理想主义者,又有着现实精神,他温柔的笔触,平等的对话,让我的内心打开一扇窗。这些经历丰富的人曾经在我眼里只是符号,是何伟让我认识到,他们脸上沉默的皱纹也蕴含着丰富的味道。

    徐先生的女婿孔老师,是何伟的中文老师。孔老师经历过三年灾害时期的挨饿、文革,改革开放后,他得到一份教职。但是随着市场经济的兴起,铁饭碗的性质渐渐发生变化。孔老师要自己买下住了多年的教职工住房,要自己去找还在起步阶段的保险公司上保险。此外,涪陵城的小学学费也在日渐上涨。

    一个人前半生所有的艰辛,都在何伟的笔下写了出来。但孔老师对这一切看来并不忧虑,因为他经历过更多的磨难。

    何伟对中国人如何看待政治很感兴趣。他在课堂上故意设计话题,让学生为中国政策而争执。他在街上和人谈话,也故意引导到政治话题上。他坐火车去新疆,在火车上也不忘和邻座谈谈中国的政治。

    当时西方人评价中国民主的话题在国际上甚嚣尘上。而中国老百姓对此却有自己的看法。开面馆的黄小强认为政治和自己没关系,他和许多出租车司机、小老板一样,只希望挣更多钱,换更大房子,买车,买手机,买新VCD。那时的学生更多还是相信书本上教的东西。与何伟常交谈的摄影师认为学生怎么会懂政治,学生没经验、缺乏生活,他们的理想主义只会害了国家。而火车上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想着更多的还是娶媳妇,去一个海边城市过日子。他指着火车外一个站在垃圾堆旁边牵驴的农民,问何伟“你觉得这个人,他关心民主吗?他只想吃饱穿好。“

    就好像,二战期间,国民党用的是美国的先进武器,共产党用小米加步枪。为什么国民党败给了共产党?先进武器虽然好,但需要良好的后勤运输、充足的弹药,加上懂技术的士兵。橘生淮北则为枳。

    本书另一大看点是何伟写作的优美。何伟在读硕期间师从非虚构叙事大师约翰.麦克菲。何伟的视角常在远近景之间切换,尤其是每章最后一段,都像纪录片一样动人,仿佛文字已经活了起来,组织成了一张张画面。

    书中也有大段对涪陵的景物描写。仿佛眼前挂着何伟放的一个摄像机,你跟着他的文字,看到了山脉的高低起伏,又看到了稻田的五颜六色,农民意味深长的笑容。

    有人感慨何伟看到了许多中国人看不到的地方。这也得益于何伟外国人的身份。不过,正是由于何伟的观察者身份,也导致他无法体会另一些东西。

    当他来到巫山一个朋友家,朋友住房周围的道路狭窄、坑坑洼洼,而房子狭窄逼仄,何伟喜欢这有年代感的小城,以为这里饱含风情。可是他的朋友每天要在这样的房子里烧火做饭,每天走艰难的路接送孩子上下学,这些生活的艰苦让朋友不会有多少心情欣赏美景。

    不过,何伟对这些是理解的。他在一个老师激动地告诉他“现在我能教书,我自由多了“时,虽然不理解教书和自由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保持距离和尊重,不做判断。他也认识到,所有他见到的人,田间憨笑的老人,课堂上集体沉默的学生,每天奔走的生意人,他们都有自己的历史,甚至他们出生前的一些事情在影响着他们现在的态度和选择。你不了解这些,不能做出断语。

    何伟是谦卑的,温柔的,自省的。

    这也是这本书吸引我的一大因素。看《江城》,我也看到了那个年代的自己一点影子,而我的父母、祖父母也经历过书中那些年轻人祖辈的灾难。大家都挺过来了,在时间巨轮上滚滚前行。时间把一切都抛在脑后。

    何伟在课堂上告诉学生,莎士比亚爱一个女子,为她写诗,这女子现在被中国农村走出来的青年学子口中吟诵、心里念想,所以这女子永远活着。何伟也借着自己的笔,把20世纪末的中国,永远地定格。

    但我们谁也无法拒绝历史。历史是现实的一部分。美国查尔斯顿大学在2006年指定《江城》为学生了解中国文化和社会的必读书目。该大学至今仍有对涪陵充满向往、对何伟充满崇拜的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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