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始终是快要走到了尽头,躺在这并不算柔软的病床上,我有些思绪万千,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着转,我却迟迟不敢让它落下来。
多年前,在那个小寨子上,我遇到了一个孩子,他很年轻,也很幽默。
脸上偶尔会浮现起一抹淳朴的笑,让人看了很舒坦,相处时,难免会和他四目相对,在他的眼睛中,我时常能够看到一种来自瞳孔深处的忧伤,被他那破碎的童年所赋予的神韵。
我们会坐在一起探讨,在他那个稚嫩年龄阶段,对于生活,都只是存在于脑海中所勾画出的那一幅幅美好的画卷。
他给我的感觉和我接触的其他孩子不一样,他有更多属于自己的想法,独到的见解,确确实实是把我给惊艳到了。
他躺在清晨的田野上,拨动着田里的草茎,任由露珠浸湿衣裳,脸庞,他摘了一朵花,放在脸上,对我诉说着他的种种,他称那段过去为黑色,黑色的童年。
我难以想象,一个表面阳光的孩子,内心竟也有黑暗的一面。
他的语气一改往日的自信,气氛中洋溢着他内心深处的自卑,他的叙述很平淡,仿佛只是述说一段与他无关日子。
一个孩子,他本该能拥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幸福的家庭,可是,现实,总就是这样难以琢磨。
他总是喜欢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或者是奔跑着,这样更有利于他的思考,他说:“躺在床上,他思考的是人生路,奔跑时,他所幻想的是他对未来的蓝图。”
他的出生,对于他的家庭来说,是惊喜?是负担?还是恩赐?
他生命的开始,是幸福的,他拥有这个世界上所有普通家庭所拥有的一切,有一个能够支撑起家庭重担的父亲,那时候,他觉得父亲就是这个家的天,疼爱偏心着他的母亲,小小的他嘴边总念叨着,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美丽的女人了,始终谦让保护着他的哥哥,就像一个守护神,替他驱走所以企图伤害他的人,他有陪着他一起长大的诸多兄弟姐妹,有拉扯着他长大的爷爷奶奶,爷爷永远都是最招孩子们喜欢的,奶奶常笑着打趣说,爷爷身上常常挂满了小孩,也就是男孩和他的堂兄妹们。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世间有幸福这个词汇,也没能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他所能感受到的,不过是活着的美好,他时常感叹,如果那个时候,他能够从他唯一能获取知识的途径,课本上,学会珍惜这个词,他也就不会这样时常责备自己了。
他的家族也曾家境殷实,他的爷爷依靠着勤劳的双手,吃苦耐劳的性格,为后代们提供了一个舒适的生存环境。
老人家生性淳朴,老实厚道,在小寨子上积累了不小的口碑,对于亲友总是慷慨相助,能帮忙的地方也是尽量相帮。
他与他的兄弟姐妹们一出生,就被小寨子上的乡亲们所善待。
他说到这里,脸上涌现出一阵惋惜。
有一个晚上,他的爸妈回家晚了些,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他爷爷修建的小平房下等着,夜深了,空气也凉了,时而一股大风吹过来,他只得抱住胳膊,蹲下来缩成一坨,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很无助,他期盼着大人们快一点回来。
时间没有因为他的无助而停下,温度也变得越来越低,他的肚子咕咕的叫了很长时间了,他很倔强,无论再饿,他也没有跑开,跑到叔叔大姨家去填饱肚子,他坚持要等待着爸爸妈妈的回来。
邻居见他可怜,就招呼自家孩子过来把他簇拥着拉进了屋去,让它坐在火炉边上,给他炒了一碗蛋炒饭,他坐在那里呵着暖气,死活也不肯接受那碗蛋炒饭,倒也不是他心高气傲,只是他的家教告诉他,不要跑到别人家去吃饭,这样不礼貌,一屋子的人都在劝他,“吃了吧,你也饿很久了,你爸爸妈妈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他也很饿了,最终还是没能抵得过那碗蛋炒饭的诱惑,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刨着,那时,他觉得那碗冒着热气蛋炒饭很苦涩,苦涩的他都差点没能止住他的眼泪。
家道中落,到了他父亲那一辈,他爷爷所存下的积蓄也被挥霍的所剩无几,他的爸爸极其兄弟们不得不出门,前往沿海城市去打工挣活,就将他们五个兄妹留给了爷爷奶奶,这也宣告着,从此,他也将被称为留守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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