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贼”

平生做过一次“贼”，或者叫做“匪”也不为过。

先偷，后抢，再撒开脚丫子跑。跑着跑着，就在校园里跑出了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三十年前我读高三，离家很远，我们离家远的都寄宿在学校。

每个月初我们从家里背几十斤米，几罐咸菜，两三块钱，这就是我们一个月的伙食费。

快到月末了，三十斤饭票没剩几两了，咸菜罐早就见了底，兜里还剩下皱巴巴的两毛钱，那是月末回家的路费。

现在的孩子想象不到，那时我们虽是高三，马上就要高考了，脑子里想得却不是怎么去抓紧复习，怎么去迎战高考。

坐在教室里，看着老师在讲台上叽叽歪歪，吐沫星子四溅，和我同样境遇的几个人却在座位凳上盘算着中午吃什么。

奇怪的很，越想肚子越饿，越饿心里越慌，哪里还有精神听老师念叨。

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老师安排我们在教室里自己做题。肚子咕咕叫的我们哪还有心思。

我们得为自己的生计操心！

于是乎我们几个人偷偷的溜回宿舍，东倒西歪的躺在铺上唉声叹气。

离宿舍不远处的食堂飘来了诱人的香味，那味道，像长了眼睛，一个劲的往鼻孔里钻，一直钻到人的脑子里，直到把脑子撑满，也撑开了欲望的门。

对饭菜香味的不抵抗，鬼事神差般的催使着我们拿着饭盆朝香味飘来的地方挪去。

还没到开饭时间，食堂静悄悄，门半掩着。只有案台上摆放着的一溜菜盆“呲呲”的冒着热气。

“有红烧肉额！”

“还有豆腐呢！”

我们几个人蜷在门边低声细语。

“里面没有人啊？”

我的一个同伙无意似有意的嘟哝了一句。

我们都不吱声了，心却跳的厉害。拿着饭盆的手有点抖。

“快下课了！”

旁边的同伙叹息道。

“打饭的人哪去了呢？”

我自言自语。

“没看到人！”

旁边的同伙似乎很懂我。

“真的没人？”

我忐忑的向他确认。

“真的没有！”

回答是斩金截铁般的。

“那......”

我望着同伙，同伙也瞪大着眼睛望着我。

这刻起，感觉时间凝滞了。

我发了疯般的撞开门，拿起饭盆，直接朝装着红烧肉的盆扑去，来不及拿勺子，直接舀下去，装了满满一碗肉，我的同伙也跌跌撞撞，舀了一碗，我们互相望着，眼睛里只有惊恐。

或许是我们的响声过大，隔壁传来一声粗声粗气的呵斥：“谁在里面？”

顾不得说话，我和同伙窜出门，撒开脚丫子夺路而逃。

后面食堂大师傅拿着锅铲子，在后面追。

一边追，一边骂：“这还得了！这还是学生吗？学会抢了呢！”

此时正值下课，学生们一窝蜂朝食堂涌来，我和同伙逆流而上，拼着命朝校门口逃。

不知所以的同学一看这架势，不自觉的闪开一条道，指着着我们叽叽喳喳。

我们啥也听不见，只有耳旁风呼呼的吹。

跑到校门外的小树林，碗里的肉也只剩下一半了。

我们瘫倒在草地上。

“还好，没逮着！”

同伙红着脖子，喘着粗气，瓮声瓮气的说。

“额，嗯”

我有气无力的哼着。

“你碗里还有多少？我跑掉了好多！”

“我也是”

......

这顿饭，吃的我们满嘴是油。

虽然是肉，却没吃出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