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视频,看到天津大爷跳水火上热搜,好多桥位因此被戏称为“天津8A风景区”。
看了跳水场景,我身上沉睡多年的细胞一下子被唤醒,并且变得跃跃欲试。
真是奇怪,我身体会有这样的反应,因为距离我最后一次跳水,已经整整过去四十年。
整整半个人生,我没有再跳过一次水,现在居然因为一个视频,我身体的记忆立马复活 ,且不以我个人意志为转移。
我家后面,去公社的路上有一座木桥,也是整个村庄最高的桥,就是在那座桥上,幼小的我把手中的大襟棉袄扔向划着小木船穿桥而过的父亲,就因为他不肯带我去扬州的兴化。
那是八岁的暑假,记不得因为什么,去小街经过我家门口的孙老师,突然问我是否会游河,在看到我茫然地摇头,郑重其事地提醒我:都要上学成为小学生了,怎么能不会游河?
出生芦苇荡的孩子不会游河,在老师眼里似乎不可思议。
既然老师提了出来,就说明不会游河必然是很严重的事情,那样的年纪,哪个敢不把老师的话当圣旨?
父母整天忙农活,根本没有时间关心我会不会游河,三个哥哥把我当做屁小孩,也懒得理会我。
要想学习游河,只有靠自己。
于是,我独自抱着个圆木桶来到河码头。
河里人很多,就像下饺子,因为大多数家庭都有四五个六七个孩子,而这条河四周聚住的村民一家连着一家,所以,下河的人是不是很多?
我起先只是用两手抓住河码头的木桩或者伸到河里的树枝,两脚在水里乱踩一通。
尽管河码头的水被扑腾得混浊如泥浆,我还是不敢往河深的地方探一步,生怕淹死了没人知道。
扑腾几天之后,我的胆子变大,敢松开木桩与树枝,半截身子趴到圆木桶上,双脚跟着死劲扑打水面,身后飞溅出很高的浪花,犹如尾巴上挂着一台运转的水泵。
不知道又过去几天,有那么一个神奇的时刻,我居然可以离开木桶的支撑,完全漂浮在水面上,于是,我对着水面大声小嗓、呜呜呜地喊起来,不说一句话,表达的意思就是我会游泳了。
自此,每天中午与黄昏前后,我都会从自家码头跳进大河,一边划动清清的河水,一边嘴里发出奇奇怪怪的喊叫,乌拉乌拉,咿咿呀呀,我就像个哑巴,没有人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慢慢地,我学会了憋气潜泳。
有一次,看到屁男孩站在公社面前的那条木桥中间,倒栽葱,往河里跳,傲娇的表情一览无余。
我羡慕了。
终于,有一天,我独自站到木桥中间,克服胆怯,鼓起勇气往下跳。
没有人经过木桥,我不想让人看见,以免跳得不成功被人讥笑。
一头栽到水底,身旁的水草更为茂密,也更为浓稠,摸上去滑滑的细细的,像丝绸又比丝绸厚实,像青苔又比青苔摇曳。
我舍不得离开水底,但又不得不离开,因为我没有能力长时间憋气。
原来,从高桥跳下河,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乌拉,我跳桥成功了,兴奋得难以自抑,又从水里爬上木桥,再跳一次。
以后,每个暑假,我都会来几次高桥跳水,内心每次都会升起一种傲娇。
直至上了初中,大姑娘了,再没有无所顾忌的疯劲,也就不再跳桥落水了。
时间过去了四十年,记忆一直在。
经历过的事情,总会留下或深或浅的印记,不管这些记忆沉睡多少年,总会在某个时刻不由自主地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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