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薯的爱情
以前老城区住所的楼下曾有俩棵平安树,每年冬天的时候都光秃秃的,像根废旧的电话杆,在这冷瑟而有无生气城市中杵在那里。下楼偶尔见到它时,总觉得它孤零零的,像躲在这个灯火辉煌的城市里一样,无力而苍老。
父亲在世的时候总觉得我的门口太过单调,光秃秃的,看着心慌,每每来的时候都要念叨一翻让我闲时种些花草。我工作忙,东奔西跑的,后来也就慢慢地忘了这件事。
再后来有次我去火车站接父亲,然后我很远地就看到了他抱着一根半人高的树苗在人来人去的火车口向我摆手喊着,人群有点嘈杂,我没听清父亲的声音,却只看到了父亲那只在人群中来回摆动向我招动的苍老的手,我不忍心连忙跑过去从父亲的手中接过。接过来的那一刹那,我看到父亲的另一只手攥的通红。
出站后,父亲低声告诉我说,这是平安树,虽然大了些,却也还能养。
我转过头看着父亲这张满是皱纹的苍老的脸时,我竟有些哽咽。我不知道父亲从哪里找来的这根平安树,因为这种树在家乡里是不多的。
后来我与父亲一齐把它种在了公寓的前面。父亲离去时叮嘱我要照料好,每天浇些水,别让它枯了。
我所说的老家其实在很远的地方了,父亲生前就住在那里,但是因为母亲的缘故我也没有去过几次,而后来去过的不多的几次也是在父亲去世之后了。
因为母亲我和父亲少有言语和来往,但这棵平安树我却依然按照着他的要求来照看着,磨练日子,浇水,换土,驱虫。只是后来父亲走后,我也随着生活四出辗转去了许多地方,从此居无定所。门前的那棵平安树也托交给了熟人,很少见过了。
之后的很长的时间里,我再也没有回去过,所有的联系也只是通过简单的电话来完成。家里唯一让我牵挂的便只有母亲与姐姐了了,怕他们担心,每年过年我都会托人送点东西过去。
前些日子,姐姐突然打来了电话,告诉父亲的祭日即近要我早些做好准备,然后便什么不说地挂断了电话。我明白姐姐的意思。
一再犹豫之后,那天最终还是决定回来看看。
因为和同事出差已经到了最后的时间了,便一路开车北上回来,只是在行驶到江浙交接的高速上时,路上突然就阴起了天,不一会天空就飘起了雨。时值深秋,这样的雨总是这样猝不及防,想起今天又是父亲的祭日,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心里不知有些愧疚又漫上心头。
朋友慢慢地放下了行车的速度,因为视野实在是不太好的样子。后来朋友干脆把车停在了路边。
望着外面冷瑟的秋雨,我们一时相对无言,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瞅了瞅朋友,见他也正望的出神,我不忍心打扰。
后来雨愈来愈大,车顶也哗哗地响着,窗外模糊一片白茫彻底看不见了。我们收回目光,各怀心事地在发着呆。
想着窗外这丝毫不像减小的雨势,我的心事也像雨水一样漫了开。路边的银杏树被风刮着来回地倒,树叶散落了一地。然后我就突然想起了那棵父亲的平安树,不知道这些年它们到底活了下来没有。
后来终究是因为这场雨而推迟了回去了一天的缘故,而我也因此错过了父亲的祭日。姐姐那天也再没有打电话问我,我怕惹她情绪也没敢打去,我怕解释。
后来我单独买了祭品去祭拜了父亲,之后又连忙驱车去旧公寓看了看,可那棵平安树却早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是一大片绿色的花园,围着些低矮不齐的不知名的植被。
那天我站在公寓楼前哭了一天,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或许是想起了父亲,也或许是这自己许多欠下来的愧疚。
2017.0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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