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丘墨豸
转过年的春夏时节,就是在我上学的前半年,又来过一次拉练部队。当时已是傍晚,太阳快要落山了。可能有打前站的先头小分队已经到达,我看见生产队长和一个解放军叔叔挨家挨户号房子。说是今晚有部队要在我村驻扎一晚。来到我家时,给安排四个人的位置。我们家就两间房,一间住人一间做饭。全家六口人就都搬到了南炕上,把北炕全都腾了出来。
果不其然,天色将黑前,部队开进了村子,我们家来了四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他们进了屋,给我的父母敬过军礼,就开始解身上的装备,先是把行李打开挨个铺在炕上,又把随身装备安置在箱盖上和屋地一旁,我家本来并不宽敞,这样一来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安排好这一切,几个解放军叔叔就出了屋子,有的操起扫帚扫院子,有的拿起扁担去挑水。父亲拦住他们说不用,走一天路太累了。他们说不累,干这点活不当啥事。这让我想起了在电影里见过的解放军叔叔帮老百姓干活的镜头,现在活生生地出演在了我们的眼前。
干完了活,他们稍事休息,说是出去吃饭,临时伙房设在前院老赵家。母亲知道他们走了一天的路肯定很辛苦,烧了一大锅水,等他们吃完饭回来,好叫他们烫烫脚解解乏。这让几个解放军叔叔很是感动,连声说谢谢。
有一个战士洗完脚,问我母亲有没有针线,母亲以为他要缝补什么,让他拿过来帮他补,他说不是,原来他的脚上打了几个血泡,要用针挑破。那时候还没有电灯,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煤油灯,有些不得眼,父亲从箱子里翻出了半截过年没有点完的红蜡烛,这回屋子里才亮了不少。此时,大哥二哥出去看热闹没在屋,我和弟弟规规矩矩地呆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忙忙碌碌。
这时有一个解放军叔叔,向倚在炕沿边的我招手让我过去。我有点胆怯,意迟迟地没敢动弹。那个叔叔就走过来,把我拉到身边,问我几岁,上学没有,我摇摇头说没有。这时,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差不多有杯子口那么大的一枚教员像章别在了我的胸口。然后又把他的军帽扣在我的头上,双手扳住我的小肩膀,端详了一下说:小家伙真带劲儿!然后问我喜欢教员的像章不。我当然很喜欢了,连连地点着头,当时心里高兴极了。但是我不知道说谢谢,那时农村的孩子不懂这些礼节,我只是冲着他傻笑。
那一晚,我们家六口人睡在一起,比平时拥挤了不少,但丝毫没有影响到我的睡眠,一觉就睡到了天亮。等我醒来时,解放军已经走了!
我问妈妈解放军叔叔什么时候走的,妈妈告诉我还不到四点呢!我突然想起那个解放军叔叔送给我的像章,急忙找自己的衣服。昨天晚上屋里光线不亮,看得不是很清楚。现在再一看,像章上的教员身着大衣,一手背在身后,一只举起正在招手呢!红底金像金边,很是崭新。我哪舍得戴在身上,把像章收在一个小匣子里,经常拿出来看看,每一次都会想起那个夜晚,想起那个解放军战士。这枚像章一直保存了很多年,后来长大结婚成了家,才渐渐忘记了,不知那枚像章是不是还在父亲家的那个小匣子里。
掐指算算,这件往事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掀起来依然那么清晰如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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