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说“我们最终都要远行,最终都要与稚嫩的自己告别是通向成长的苦行之路”。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这是陆游和唐琬之间痛彻心扉的告别;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的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这是杨绛先生平静超然的和这个世界告别。告别是结束,也是开始,是苦痛也是希望,面对告别最好的态度就是,“好好告别。”
--《朗读者》
时间真的如白驹过隙,转眼两年就恍然过去了。两年间,有一个人时常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她穿着一身棕灰色的外套静静地站在窗边眺望着远方,时不时嘴角会露出一缕慈祥的微笑,这个人就是我的奶奶。
在很小的时候,奶奶就陪伴在我的身边了,一直照顾着自己的衣食住行,直到自己大学毕业,也就是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其实很早就想提笔把所有有关于她的故事用文字记录下来,可是每当提笔时内心总会觉得很沉重,于是就会把电脑放在一旁,自己便静静地伏案在书桌上,任凭记忆填满自己的梦,直到天明。
“驾,嗷”(宁夏话就是让牲畜转弯的意思)一个年龄50多岁戴着一个蓝色的头巾的老妇人正吆喝着赶着一头骡子耕着地(用我们的话应该叫做犁田),当骡子走到田埂时她停下来,松开了手里的缰绳,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土,随即抱起了一个正在田埂上用棍子不停往田里豁土的小孩,她一边冲着孩子呵呵地笑,一边嘴里还念叨着“饿了么,奶奶给你拿吃的”。这应该是3岁以前唯一可以记得的事情了,也是从那以后,那个孩子开始用眼睛和心感受这个人带给自己的一切,去感受这个“世界”。
在我的记忆里,我的爷爷也是正好在我一岁时离世的,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跟着奶奶生活,其实奶奶本可以选择再嫁,把我抛给我的父亲,可为了不想让我受苦,所以便留在了我的身边,这一点也是在长大以后才慢慢明白的,然而这一晃就是二十多年。
第一章 土房子里的热闹
爷爷去世后我和奶奶生活在了家里老的土房子里,90后北方农村生活过的朋友应该对这样的房子有所了解,它是用土坯堆砌起来的(土坯的做法:每年到了夏秋季节,需要家里盖房或者砌羊圈或者牛圈的人会在自家地里浇上水,等水干的差不多了用铁锹一点点的挖出方块,然后放在阳光下晒干),我已经想不起来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记得当时的这房子地势比家里院子低,所以每次遇到下雨,雨水会一个劲的往屋子里灌,直到等雨停了,全家人就出去先把院子里的水排干然后再一点点的把屋子里的水用盆子清出去。
下雨的时候村子里的小路更是泥泞不堪,不管是进来还是出去走一下,裤子鞋下几乎都会被泥水包裹,有时候为了不让鞋子弄脏就索性套一个塑料袋。小时候穿的鞋子都是奶奶给一针一线做的,虽然是布鞋,可以后很多年穿过的每一双鞋都似乎抵不上奶奶小时候给我做的鞋子穿着舒服。那时候说起来也挺有趣,用奶奶的话说,我其他什么都不废,就是废鞋,每次穿上新鞋不到2个月就跟老鮸鱼一样张嘴了,所以奶奶做的鞋子总是在我这供不应求,当然很多时候也都是她给我再缝上再继续穿。那时候很喜欢趴在她腿上看她缝鞋子的样子,一个锥子,一卷尼龙绳,等锥子把尼龙线穿进去以后,她用牙一拽,尼龙线就从鞋底穿到了另一面,经过这样几十次,一双破了的鞋子就焕然一新了。
当时家里睡的炕也是土炕,炕上放上席子席子上放上一块毡,然后铺上炕单和褥子,现在很多北方的农村不知道还是不是这个样子睡土炕我们那有这样一个讲究,小孩子不可以睡在炕门的地方,据说这样会让孩子从小失去“火性”,这个“火性”其实就是阳刚之气,这样的说法用五行的理论来解释也不无道理。所谓的炕门呢,就是用来烧火放燃料的口,农村用来烧炕的燃料一般就是秸秆,有一些人也会在夏天砍一些树枝,然后晒干在冬天备用。这些秸秆一般从地里打上来以后会先堆放在自家的场上(这里的场就是农村里划分给每家打包谷的地方),我们家也是,每次家里院子里的用完了,奶奶就会带着我拉着家里已经烂的不能再烂的小木车去取,一般都是奶奶在在前面拉着车,我在后面推着。
对于烧火炕的这个事说起来自己也有些惭愧和奶奶生活那么多年这件事一直都是她在做只是偶尔需要到房顶开烟囱他会让我去,可那也是在奶奶年龄很大了以后。有时候我也会主动去做这些事,可每次奶奶都会说“还是我来吧,看你把地弄的脏的”,然后就拿起一个小凳子,坐在炕门那一点点把柴火往火炕里送。小时候也确实是懒,每次遇到什么活了,不想干了就一句“我要写作业”然后就搪塞过了,幸好自己的学习成绩一直都非常好这件事一直让奶奶和我的父亲很骄傲,这也使得我在村里都比较讨人喜爱。
和很多地区一样,我们那农村做饭烧水都是用火炉。把炉子放在屋里,然后架上通往外面的烟囱,冬天屋子里就全凭这口炉子和土炕取暖了。当时炉子主要烧的是泥和煤的混合物,我们那叫做“泥饼”,至于大家都知道的蜂窝煤也是后来的事了。使用火炉也是很有技术含量的,比如晚上炉子不用了,就要和上泥饼把火封住,封的好了一晚上可以不用因为火重新燃起来了再去封一遍,可封的太严实又容易造成一氧化碳中毒,所以往往奶奶夜里都要起来好几次。
当时上小学的时候,冬天教室里也用的是火炉,因为一直担任班里的生活委员,所以每次架火,封火这事都是我和班里的其他几个班干部来做,不过这些经验也都是从奶奶那学来的。那时候我们上的小学是在我们的供销社,离我们的村子也比较远,小时候西北的天气又异常的寒冷,尤其在初春的时候还经常会出现严重的沙尘暴天气,所以冬天的时候奶奶都会很早起来给我做好饭,把饭盛到饭盒里,让我上学的时候带着然后她再继续睡。冬天教室里的火炉应该说是非常紧缺的资源,因为每天中午带饭的不只是我一个,所以很多时候老师会在第二节棵的时候让我们把饭盒掏出来分批放在火炉中间,等这一批热完了就放在旁边温着,然后再热另一批,每次到中午放学的时候都能看到炉子上像堆了座小山似得,慢慢地这似乎成为了一种传统。当然,这样的情景,我相信应该也不只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记忆,而且现在很多农村的小学似乎也还延续着这样”传统”
和奶奶住的这土房子虽然听起来有些破,其实在当时村子里已经算很不错的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所房子里似乎是全村人气最高的地方。“二婶,中午刚炖的鸡汤,给你端来一碗”,“婶啊,来这坐坐”...只要奶奶闲下来就会有晚辈来来家里看她顺便拉着奶奶闲聊几句(宁夏话也叫扯磨)或者就在村口的大柳树下(在农村生活过的人都知道只要不农忙了村里人都喜欢经常聚在一起聊天,中午一起大树下乘凉,晚上一起放堆火驱蚊子),这些人不管家里有什么事,高兴地不高兴的都喜欢说道说道,偶尔还会有人来哭诉,那些人究竟具体说了哪些事我已经全然不再想起,我只记得奶奶每次都会很认真的和耐心的听他们讲,时不时会安慰一下他们。
现在,这座土房子已经再也看不见了,上次回去那里已经是一片农田,丝毫看不到它的痕迹,听奶奶说那是她大半辈子生活的地方,然而,它却是我心里最深的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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