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起雾了。
乳白色的大雾充斥着街上的每个角落,尽管这苍老笔直的街道费尽心机地想要甩开这令人厌烦的雾,但结果往往不如人愿。清晨的街道少了白日的喧嚣,就连卖早饭的伙计也未能起身出门做生意。街,在雾中异常的静。
“吱~”在远处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他妈的,这雾,真他妈的阴魂不散。”只见一个秃头的粗犷汉子从迎面走来,他的眼睛半眯着,脸上的五官因困乏和厌恶拧变了形。他双臂大摇大摆,双脚迈着八字步,像只大鸭子一样,摇摇摆摆,走在这充满雾的街道上。
汉子突然停止了前进,他支棱起耳朵,听着除了他另外一个脚步声。“是一个人,”他想,“是谁呢?这么早?”脚步声停了。汉子满怀疑惑,又慢慢地迈开步,然而他听见那个陌生的脚步声又跟了上来。
汉子猛一回头,想用他敏锐的眼光捕捉到那个人,但是却一头扎进了浓厚的大雾里。
脚步声又停了。
汉子忽然觉得一股凉气充上了身,经不住打了个冷战,然后不得以转身继续前行。
“这该死的雾”,他想,“怎么又响起来了?见鬼!难道是有人跟踪我?不会是被人发现了那事吧?不会,我一直都小心的很,手脚一直很灵便,就是那天在天泰行顺玉器都没被发现,做的很好啊!哼!凭老子的身手,能抓包?不可能,不过,一旦……不行,得小心点了,这要是被抓住了,不但名声没了,而且生命都保不住啊,完了完了,后面这个人不会就是天泰行的掌柜派来的……听说那个人很不简单……”
汉子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后面的脚步声也越发的紧了。
“话说回来,后面这人不会是英娘的男人吧?应该不是,听昨晚英娘说她男人应该不会回来,所以她昨天晚上才敢把我拽来,再说,我刚才出门时也很小心,我应该小心了吧?我挺小心得了,不对,我没小心,要是他男人从外面突然回来……唉,要是我遇到这档子事,我管保气绿了眼,非杀了那个姘夫不可。不过我那婆娘还算听说,不敢给我戴绿帽子,不行,得回去看看,知人知面不知心,今天挺早,得回去看看……”汉子不知不觉红了眼,几乎要飞回去一样,但他猛然听到后面骤急的脚步声,马上化愤怒为恐惧,“这要是真是她丈夫,不得拿刀剐了我……完了完了……”
汉子缩了缩臂膀,搓着涔着汗的冰凉的一双大手,腿快速的移动着像只看着鹰的老母鸡似的移动着腿。
太阳像迟来的使者收到老街的呼唤般,来帮它驱逐这迷乱的雾。
“这要是她男人还好,这要是官府的人,我就完了!她丈夫那样,你胆子,哼!不是我瞧不起他,就再借他一个胆,他他妈的也不敢杀了我,再说,就算他拼命,也不是我的个儿,大不了再来一刀,杀他一个,反正老子有过经。就怕他是官府的人,那天王老二那家伙想从我这把我从天泰行那顺来的玉器再顺走,被我逮个正着,妈的,一不小心就把他给捅了,我这暴脾气,不惯着,再说他那么激烈的反抗,我这……也算是正当的……那小子,视财如命。这两天,官府死查这事,不会,我很隐秘,黑天动的手……不会……不会……可是一旦发现就……完了”
太阳有升高了一寸,带着温度的光线继续驱逐着令人迷乱的雾。
雾又淡了一些,汉子身上的汗水也蒸发了,但他却浑然不知太阳已高挂在空中,迷雾也已经淡了一点。
汉子听到,那脚步声似乎又紧了一些。
“不行,我还有老婆孩子,石头都三岁了,会跑了,会叫我爹了。红哥儿是好女人啊,温柔大方,给我生了个好娃……哎,难道我今日就要沦落了成阶下囚了,再也享受不到老婆孩子热炕头,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了?……不能啊,不能……”
汉子像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头发也像被打击过一般萎靡不振,两只大手和腰背一样垂下来,几乎挨了地,眼睛也失去了光彩,耳朵里嗡嗡作响,他眼前晃过自己被杀掉的场面,红哥儿和石头无依无靠,被人欺凌痛哭的情景,甚至,红哥儿被天泰行的掌柜的卖到了……完了,完了……到底作个啥嘛,这回让人家盯上了,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一次红哥儿和小石头了……
正在汉子神情恍惚时,装上了一个人“哎呦,你长没长眼……呀,孩他爹,你咋才回来,急死俺了嘛……咋了,你咋不说话呢”
汉子猛然惊醒,望着眼前的红哥儿,再猛一回头,雾已散,街上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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