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在这个世界,会有各种痛苦。
出生时的痛苦,疾病痛苦,生活不如意的痛苦,生离死别时放不下、舍不得的痛苦,轮回的痛苦。
痛苦,是人走向成熟的催化剂;你感觉到痛苦了,就是清醒、是生机、是希望,是领悟。
在我走过的几十年中,从家到学校,从学校到部队,从部队到企业,这么些年,经历了亲人去世时的撕心裂肺的痛苦,经历了远走他乡与父母和女儿离别的痛苦,经受了灾难带来的身体和心灵的痛苦,每次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当我每一次承受这种痛苦的时候,内心就变得像孩子一样的孤单和无助,而熬过那些日子后,内心就变得强大,也总会看清楚一些事情。功名利禄再好,金钱财宝再多,都不如健康幸福地活着好。
愚人节,命运狠狠滴愚弄了我一把,让我遭受无比的痛苦,也改变了我的人生观。
那个安静的夜晚,我规规矩矩行路,安安静静地回家,却不小心摔倒在那个十字路口,躺在那个冰冷的水泥马路上。
醒过来时,满眼的白色和红色。白色的是匆忙抢救的医生和护士,红色的是我肿的充血的眼球和衣服上的鲜血;面前有许许多多恍恍惚惚的脸,流泪的脸、慌张的脸。
我的痛苦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的。眼球痛,锁骨疼,呼吸时肺部痛,我稍微挪动身体的时候,才知道腰部很痛,耳旁缥缈的声音似乎说断了很多肋骨。我再次痛得昏睡了过去。
手术时,我像木偶一样被弄进手术室。医生和我聊着天,说,旁边那位名叫菲儿的美女护士是你老乡。菲儿在一旁为我的胳膊扎针。主刀大夫和我随意地说着话,然后就在我的喉咙部位用手捏,说,你怎么没有脖子?我心里很奇怪,MD我怎么会没有脖子呢?
大夫用笔在我的喉咙部位画了个圈,开始用刀子在那个部位鼓捣,我感觉有点痛,他似乎钻了个洞。而手术室其他人都在忙碌着做准备,一个在摆放手术器械,一个在转动无影灯,菲儿在轻轻抚摸左手输液的针头部位的皮肤。
我听到了剪刀、钳子的铁器碰撞的清脆的响声,恐惧一下子充斥全身,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扔在一个无人的空旷地带,那么的孤单和无助,身旁没有亲人,只有刺眼的无影灯照射着我无力的身体。
接下来他们将会在我的喉咙弄开一个洞插管,会停止我的右肺呼吸功能让它缩小甚至达到“死亡”状态,然后用刀子划开我的右侧胸腔和锁骨,再用钩子勾开我的胸腔右侧肌肉,在我的骨头上用电钻钻孔固定钢板......
那一刻就想到儿时过年时村子里杀猪时的情景:那头被众人压倒在石板上的猪拼命挣扎,然后被杀猪人用刀猪的喉咙部位使劲拍击几下,接着一刀插进去,鲜红的猪血就流了出来,然后杀猪大叔们就会开膛破肚,摘除各类物件。
我躺在手术床上,孤独感、无助感袭上心头,呼吸急促。我无力地说,医生你给我吸氧吧。一个罩子被菲儿扣在我的脸部,我就啥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病房,头昏昏沉沉的。旁边陪护其他病人的那个身体肥硕的长得像企鹅的胖女人,瞪着死鱼眼好奇地看我。我扭转过头不让她看到,有什么好看的?TMD我讨厌她那双死鱼眼。
接下来,从早晨起床到晚上一瓶接着一瓶地输液。消炎的,止血的,止痛的,补钙的,长骨的,利尿的.....以至于两只手肿的像萝卜,针头无处可扎,就换到小臂上扎,小臂也肿了起来。护士小姐很敬业,持之以恒地扎针,左手换右手,右臂换左臂。而我也变得很专业,热毛巾热敷、土豆片冷敷,这是为了感谢护士小姐的敬业精神啊。
我右侧胸腔被钻了一个洞,插了一根导流肺部积液的塑料管。每次的一声疼得要死的咳嗽,就会流出带血的液体。那个管子,让我恐惧,让我浑身不舒服,但是又期盼着流量增加,那是康复的希望!
在那些病痛的日子里,我没有了快乐,没有了欢笑,也没有了幸福感。唯一有的就是痛,坐着痛,咳嗽痛,呼吸痛。因为痛,无法平躺睡觉,只能大睁着眼坐着。夜晚中的疼痛,让我无法呻吟,无法诉说,咬紧牙关忍着。
内心的痛更加折磨着我。70多岁的父母年迈多病,所以我隐瞒着病情,继续坚持着和父母约定俗成的每周双休日打电话过去。而我身体的痛和内心的痛却永远都无法向父母倾诉,我觉得更加的痛,更加的孤单和无助。内心只有一个期盼,尽快康复,离开这里。这期盼,让我燃起了生活的勇气和信心,只有康复,才会离开痛苦。
终于熬到了拔管、停药、复查、出院,回到了家。终于抛弃了病床,可以躺在沙滩椅上“睡觉”了,也终于吃上了姐姐做的面条了,痛,渐渐远离我。
在那些日子里,我领悟了很多道理。
就算你有金山银山,也抵不过一场会让你粉身碎骨的突发事故;任何的大富大贵也抵不上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健康快乐。生命只有一次,万千金银换不来,健康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快乐的生活,忍让为先,不与别人较劲、挣高下;诚实的做人,不逞强、要谦虚,工作力所能及做好就行;待人接物,尊人尊己,做到问心无愧便好;闲时,读报看书写文章,充实脑细胞,找寻自我生活乐趣。
痛苦和灾难,让我领悟了很多人生的哲理。这么痛的领悟,也改变了我的心性和人生观,让我变得沉默冷峻,学会独自思考问题,这,也许是自己走向成熟的一种迹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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