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红楼》的读者都把贾家四位小姐统称为 “四春”,也往往一起去看待,惜春虽然也在其中,但却和元春、迎春、探春不是“一家子”。“三春”是荣国府的人,都是贾母的孙女,而惜春是宁国府的人,是贾敬的女儿、贾珍的妹妹,和贾母没有血缘关系。
一定记得惜春擅长画画,电视剧里也拍了她作画的情景。但我想告诉你,作画其实是个隐喻,代表惜春是一个“冷眼旁观者”。
刘姥姥进大观园时曾说:“想着那个画儿也不过是假的,那里有这个真地方呢。谁知我今儿进这园里一瞧,竟比那画儿还强十倍。”贾母于是让惜春画一幅大观园给刘姥姥,还“叫连人都画上,就像‘行乐’似的才好”,把贾府众姊妹画进假的“画”里。
这其实也是想说,在惜春这个画师眼中,再活色生香的“大观园行乐”终究也只是一副“假”画,她自己并不沉溺于此。
惜春虽是主要角色里年纪最小的,但却是最“冷漠无情”的一个。抄捡大观园中,众人在惜春的丫头入画箱中搜出了财物,问了一番,入画说是贾珍赏给她哥哥的,连一贯严格的王熙凤都觉得可以饶过,但惜春却强烈要求拿入画“作法”。
次日惜春的嫂子尤氏过来,惜春甚至说对入画“或打,或杀,或卖,我一概不管”,尤氏都评价说她“是个心冷口冷心狠意狠的人”。
惜春虽生在富贵人家,却对自己的家庭刻意疏离。在宁国府有大事时,像秦可卿出殡、贾敬出殡,都看不到惜春的身影,也不知道惜春的反应——她仿佛从这个家里凭空消失了。
这些蛛丝马迹其实都是作者有意要让她回避这些世俗的情缘纠葛。并且在后文中,写她亲口在尤氏面前说出:“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为什么教你们带累坏了我!”明确和宁国府划清界限。
她父亲贾敬“一味好道,只爱烧丹炼汞”,后来因服食丹药暴亡;哥哥贾珍整日吃酒赌博,对妹妹不闻不问。惜春为什么这么冷漠?很可能和她的家庭环境有关。
书中没有交代惜春的生母是谁,嫂子尤氏又比较软弱。在这样的环境里,惜春必然是“缺爱”的,所以养成了用冷漠来自我保护的风格。
判词说:“勘破三春景不长,缁衣顿改昔年妆。可怜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图上画着“一所古庙,里面有一美人,在内看经独坐”。
甚至在刚开始的第七回就有暗示:周瑞家的送宫花,看到惜春“正同水月庵的小姑子智能儿一处顽笑”,惜春自嘲说:“我这里正和智能儿说,我明儿也剃了头同他作姑子去呢,可巧又送了花儿来;若剃了头,可把这花儿戴在那里呢?”这是曹雪芹惯用的“伎俩”,让当事人用谶语自行宣布自己的结局,读来令人背脊发凉。
惜春的凉薄和“孤介”,为她最终遁入空门埋下了伏笔,可见她的结局是出家为尼是曹雪芹在刚开始就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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