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头发

“收头发，收长头发，专收长头发，高价回收旧手机，坏手机，笔记本电脑……”楼下的小喇叭循环地播放着事先录好的音频，来来回回地招揽着生意。

我的思绪一下子拉回到三十几年前。

学生时代的我很喜欢自己的长头发。我留长发最长的时间记录是初二开始，一直留到工作两年的时候，连续跨越了十几个年头。

“留那么长头发干嘛？梳也难得梳洗也难得洗！”这是妈妈经常响在我耳边的话。每逢收长头发的吆喝声传来，我的耳根子更是不得清宁。

人们都说长头发收去是做假发的。当时的我和姐姐都留了齐腰的长头发，并且是十难挑一的长头发。

一年春节，一个收长头发的小贩儿盯上了我和姐姐的长辫子，扭着我们走了好远，想我们把长头发以50元／每人的价格卖给他。

按当时的行情，这个价格也是给到顶了。妈妈每月的工资才几十块呢，我们姐妹俩的长头发相当于妈妈两个月的工资了。

“剪了！剪了！留那么长干嘛？洗也难得洗梳也难得梳，反正剪了又会长！”在妈妈的眼里，这个“生意”既“除”掉了她痛恨的长头发，又收获了一笔可观的钱，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我和姐姐偏不干，陶醉在自己美好的长发飘飘里！

妈妈哪里知道，她的两个女儿特别享受走在一起时，别人所发出的“啧啧”的赞叹声，她们臭美地以为：自己就是人间最美的姐妹花！

（臭美得无可救药！）

老实说，家里也不差那个钱。当时的姐姐已经工作了，虽然那个价格很诱人，但我和姐姐想都不用想地给拒绝了，把妈妈气得不行！在她眼里，她养的两个姑娘是彻头彻尾的大傻冒！

妈妈的那一辈很是节约，我们也知道钱的重要性，但那齐腰的长头发是不可能为金钱折腰的！

上学的时侯，我的同桌是个女生，我们同用一张长课桌，同坐一张长条凳，我的长辫子时常被我的同桌坐到了她的屁股下。

“哎呦呦！你坐到我的辫子了！”经常，我突然的一起身，被自己的长头发扯痛得哇哇大叫。

“谁叫你留那么长的辫子了？”每当这时，我的同桌就会大笑起来。

当然，这个事情我不能给妈妈讲的，那不是自己找虐吗？不但招不来同情，准得又挨一阵“批斗”！她本来就看不得我的长头发，她觉得我对长头发的梳洗和打理都是在浪费时间！甚至是浪费生命！

后来，我去到深圳打工，那期间我一直也是长头发。那个时候的长头发不兴编辫子了，年轻的女孩子都喜欢扎着高高的马尾，还扎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我扎的马尾是名副其实的马尾，高高的直直的一直齐及后腰下。我扎上的蝴蝶结是黑丝的，大姑娘啦，不可以再扎得花花绿绿的！

再后来，高高的马尾也不兴了，所有的打工妹都把长头发一顺溜地用卡子别在后颈处，漂亮的蝴蝶结换成了漂亮的蝴蝶卡。

我当时有一个漂亮的红色蝴蝶结卡子，它的蝶翼分大中小三层，分层次地叠加。如果说高高的马尾是姑娘的青春飞扬，那么这种低低卡住头发的装扮就是姑娘的气质温婉。

再后来，我有了国企的工作，正式上班的我依然留着齐腰的长发。这个时期的长头发也是扎着马尾的，不高不低地扎着，有时也梳成一个长长的辫子。

突然有一天，不知哪一根神经变了质，我突然决定剪掉我的长头发！

“你那长头发肯定要卖100多元！”同事们预估着，这在当时，比我一个月的工资还多。

真要把长头发卖给人家收头发的，我还是舍不得。那些人心厚得很，巴不得将人的头发齐根剪掉！我都是有工作的人了，我得注重个人形象，我不能为那100多元钱把自己的头发搞得参差不齐像狗啃了一般！

理发师的剪刀“咔嚓、咔嚓”地响着。我留了十几年的长头发轻飘飘地飞下来，零乱地散落一地，最后包围了我的整张坐椅。

辛苦留下的长头发就这么给剪了，说心里不惆怅那是假话。但己经是这样了，舍得与舍不得都只能是剪了。

后来，我成了家，带娃做家务上班，一天忙得狗都撵不上！从此，我再也没有留过齐腰的长头发。

中途，我也剪过短头发的。短头发唯一的好处就是梳洗起来比较方便，但我并不喜欢。短头发不好收拾，睡个觉就炸毛了，用村长的话说活像一朵烧焦的向日葵！

经历了短暂的短发时期，我又蓄上了半长的头发。

半长的头发陪伴了我以后的人生。休假时我把它扎成半高的马尾，上班时则按公司的要求高高盘起，干净利落。

现在的我再也不会留齐腰的长发了，用妈妈的话说难得梳也难得洗！却在当初年少时固执地留了十多年，现在想来有些费解，但当时的自己就是喜欢。

现在的长头发己离我远去，青葱岁月里的长头发却一直飘在最美的年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