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FO

  陈星住我家楼上，我俩从小就玩在一起。陈星的父亲是个酒鬼，隔三差五的我就听到楼上闹出动静，先是女人的哭喊声，再是男人凶狠的吼叫声，最后是摔玻璃的声音。只要听到这些声音时，我知道他爸又揍他妈了。陈星从小很用功读书，上小学时成绩都能考到90多分，他有啥话都对我说。他知道他爸没本事，他要靠自己出人头地，要靠读书来证明自己。可惜事与愿违，上了高中后，不管他如何努力，每晚熬夜，有时复习到凌晨两三点，分数依然达不到重点本科线。高考过后去了广州的一所二本的大学。从此，我每次见到他他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没有了刚上高中时眼神里放着亮光的模样。脸颊也变得消瘦，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红润，变得苍白。

  陈星最怕的就是与他的大姨丈一起吃饭，大姨丈的女儿是他表姐，比他大两岁，是个学霸，考上了中山大学。据陈星所说，他的表姐从来就没瞧得起他过。觉得他考了一所不知名的二本学校是个不值得尊重的人。具体情况是否是如陈星所述我也不太清楚，我没接触过他的表姐。只是记得有某个晚上，从不喝酒陈星突然约我喝起啤酒来了，他喝的很猛，百威一罐接着一罐地往嘴里灌。喝到第六罐时他突然忍不住就哽咽了起来，他哭腔着说：“今天，大姨丈又请我们家喝茶，他在秀自己的女儿考了中山大学。还讽刺我考垃圾学校没有前途……，我知道你女儿牛逼了，很了不起吗？……”

  大一的那年暑假，陈星从广州回来后，他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他总喜欢一个人坐在楼下小卖铺的桌子那一个人望着天上的星星，一望就是两多个小时，也不说一句话，一个人默默地坐着。

  直到又一次见到他时，他两眼空洞地对我说 “原来外星人是存在的。”

  之后他总把自己锁在房门里足不出户，他母亲问他同他讲话，他也总是敷衍几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是连我这个他唯一最好的朋友他也不想见。

  我见到他拿着一叠白纸，我问这叠白字是用来干嘛的，上面写的密密麻麻的字的。他告诉我说这是“不明飞行物”的目击报告，他从网上收集了一堆资料。他终日在研究那些不明飞行物，UFO，外星人。

  中山的岐江公园，沿着岐江河的两岸都是充满热带风情的椰树。陈星总喜欢去那闲逛，夏风习习，河水碧波荡漾。只有我知道陈星是多么喜欢这碧绿的河水，这样这绿油油般的河水才能抚慰他那颗疼不可当的心。

  他发现一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少女撑着一把红色的雨伞，不管是艳阳天还是雨天，少女都总是要在公园里撑着雨伞。阳光照射到少女苍白的脸庞，阳光下的少女的脸，两腮深肖下去，轻微往里凹陷，像一具骷髅般显得如此的瘦骨嶙峋。她的身躯在硕大的椰树下显得格外地瘦小。头发笔直地垂到肩部，背影显得格外地楚楚动人。她双眼总是往远处眺望，仿佛在等待什么。

  陈星偶尔看看河面偶尔看看天空，少女也注意到了陈星的存在，公园里人来人往中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两个人与他人显得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少女缓慢地走到亭子下，她站在亭子下依然撑着红色小雨伞。与此同时，陈星也往庭子下躲雨。亭子就只有他们俩人，陈星走进亭子时看着少女的模样觉得很不解。为何她在亭子下仍然要撑着伞？为何她要一直站着，她站着不累吗？

  在雨中，公园一处周围寸草不生的亭子下，亭子名为“杜鹃亭”  。两人，陈星在女孩的身后一直观察，少女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身体站在一动不动。陈星心生疑惑，这女生怎么啦？他忍不住问：“你好，你怎么在里面也打伞？”

  少女：“我在等某样东西”

  陈星：“等某样东西？啥东西。”

  少女：“两年前，这亭子周围都是杜鹃，后来全都枯萎了，现在周围都是寸草不生的荒地。你知道这环绕着亭子的花丛中有什么吗？”

  陈星：“不知道，有虫子？”

  “哈哈”少女深凹的且苍白的双颊泛起一丝红晕，忍俊不禁。

  少女：“是两只蝴蝶，一只是橙色，一只是蓝色。”

  陈星：“花里有蝴蝶这有什么稀奇的？”

  少女：“这些都枯萎了，我再也见不到这两只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雨停了，陈星前脚迈出亭子，他回头看了打伞是少女一眼又扭头离开，心想雨都停了她怎么还不走。虽然这次邂逅，少女让陈星觉得这个女生很奇怪。但少女打伞的背影仍然印在陈星的脑海当中且在这少年心中留下了一丝涟漪。

  炎热的暑假很快结束，陈星回到了他广州，回到的了大学，一所另他感到耻辱的二本学校。  在学校里，同学们都觉得陈星很奇怪，陈星很少与室友交流，不玩游戏，也不爱运动，也不追女孩子。总是一门心思地研究他的外星人，ufo，同学们背地里都称陈星是个怪人。最让同学受不了的是，有时迎面撞见，一些同学主动跟他招呼，他看了同学一眼后又若无其事的地自顾自的走。这让同他打招呼的同学先是感到尴尬，接着心中感到一阵愤怒。陈星如此不礼貌的行为因此得罪了很多同学，同学们因此更加在背后把陈星说的啥都不是的样子。

陈星在学校里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回宿舍。回到宿舍绝不会与舍友说一句话，宿舍6个人，其他五个约好了没有特殊情况坚决不要与他搭话。

  在广州总喜欢一个人穿过校门外的一条羊肠胡同，他喜欢听胡同里广府人家用粤语大声说话的声音。穿过胡同，陈星喜欢到一家名为蜜雪冰城的冷饮店买下一杯冰咖啡。

  陈星带着咖啡独自一人坐到附近的花坛当中去，那是陈星在广州最为幸福的时光，花坛很安静，放佛隔绝了与广州街道拥挤不堪的人群。几只小猫也花坛中的常客，9月，天气依然炎热，一只白色的流浪猫懒洋洋地趴到陈星的大腿上，陈星也不嫌流浪猫脏，用手轻柔地抚摸着猫的后脑勺。陈星几乎每天都要到花坛那坐下享受一杯咖啡，他喜欢在花坛当中自言自语，因为在学校里他鲜有与人说话的机会。有时也只能对着猫花坛中的流浪猫说话，花坛旁的小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街上匆匆的行人没有人会在意花坛与花坛的流浪猫。陈星大概是最爱在意这花坛的人了。但陈星与花坛，流浪猫一样，三者一起被小道上的行人给忽略。陈星最喜欢凉风习习的夏日傍晚，微风轻轻掠过他短而粗硬的头发，花坛中的百合在风中摇荡。他与流浪猫一起享受着这个夏日的晚风，空气里弥漫着薰衣草的味道，那一刻，他如此的快乐。

  望着着巨大的晚霞， 陈星脑海当中情不自禁地会浮现出暑假里，他在杜鹃亭当中偶遇的红伞女孩的身影。一想起她他就会无缘无故地笑，舍友总是装着对他不在乎，熟视无睹。但其实每个人都在暗中观察他，越是让别人觉得奇怪的人，越是让人讨厌，大家表面故意冷落他，其实心里是都在窥视着他，盼着他出洋相，闹笑话。有个舍友趁他不在宿舍时对他议论纷纷，有个舍友说“这怪胎无缘无故地会自己笑。” 另一个舍友说“可能有了喜欢的女生了，但是他总是神经兮兮的，或者是傻了也说不准。” 宿舍顿时笑声四起。“估计是傻了吧，就他这样的怪物怎么会有泡到妞，假如跟他谈恋爱的估计得是很丑的女孩。”一个舍友说“如果有的话很像是单相思”另一个舍友说，“他可能看上咱班哪个姑娘了吧”。舍友哈哈大笑，“我还是觉得他傻了的可能性更高一点，咱以后尽量少跟他来往，碰也别碰他。要是他突然拿刀砍人怎么办，马加爵二代”……

  陈星突然挂念起他的家乡中山这座小城来了，每次回中山，他都会去岐江公园那徘徊，目光里放佛在搜寻着什么。我一看就知道他想念哪位在公园里撑着红色雨伞的少女。

  说起这位在撑着红伞的神秘少女，得先从一位男生说起。高扬出生在中山草巷的一户人家。母亲在草巷那开了一间早餐店，他的母亲年轻时极其漂亮。跟一个当兵谈恋爱，到了谈婚论嫁的的地步。可惜她爸不同意，觉得这个男人不可靠，同时她爸也是个势利眼，希望女儿能嫁一户条件好的人家，为此她爸还把她毒打了一顿。高扬的母亲深爱着那个当兵的，又是一个雨夜，那晚之后是高扬的母亲最后一次见那个当兵的了。那晚之后，他母亲再也没见过当兵的了。也是那晚，他的母亲怀上了高扬。

  高扬从小不怎么爱学习，但成绩仍然优异，那些课，他不怎么用心地去听也能考的好成绩。从小母亲就对他严家管教，他讨厌他的母亲，无时无刻想逃离他母亲的掌控。他长得极其俊俏继承了他母亲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上高中时他开始写诗，写散文。而且脸上总是带着一丝忧伤，眼神中带着冷漠。他总是能从一些别人习以为常的事物当中洞悉事物背后的真相。他看到松柏就能写成一首诗，看到黄昏就能写出一篇优美的散文。可能是青春的叛逆期，他上了高中之后，打架斗殴，顶撞老师，去网吧样样都有。成绩也自然一落千丈，他打架总是打的特别狠，别的同学惹了他就会拳打脚踢揍过去。也成了老师眼里的不良学生，和同学眼里的风云人物。

  他在学校喜欢独来独往，因为性格古怪，喜怒无常，加上打架又特别地狠，在学校里没有人敢招惹他。本以为这样的男生追不到女孩子的，却偏偏有一个女生爱上了他。女生家里排行最小的老三，还有两个姐姐。家里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可谓是家财万贯，在中山富甲一方。本来应该是人生赢家的她，不出意外，再长大一点就后可能会嫁给一位富家公子或是大官的儿子。可她偏偏爱上了一位不良少年，爱得如痴如醉，整个人仿佛要要被爱情埋葬了一样。高扬总会带她到岐江公园里散步，女生最爱的是挽着高扬那强壮的手臂一起在公园那沿着碧绿的岐江河漫步。走累了，两人会到85°C那坐下来，两根吸管同吸一杯茉香绿茶，这是女生最快乐的日子。可惜高扬是个野小子，哪里会这么安分。高三那年，高扬不想再呆在学校了，他申请了退学，同时也跟女生提出了分手。女生疯狂地打他的电话，打多少次仍是忙音，高扬把女生的QQ，微信，手机一概不留地删掉。女生每天一早从宿舍醒来都会泪流满面，女生去到草巷他们家里找过高扬。高扬坚决不见女生，高扬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复合的了。”

  女生：“为什么？”

  高扬：“已经没有爱了，而且我们不合适，我要当诗人了，要用诗歌丈量天下，我要看看这个世界，我要去流浪了。”

  至此之后，高扬真的离开中山到世界各地走走，女孩因为对高扬的思念身体一天天变得消瘦起来了。在学校里整个人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后来被学校建议休学。家人带女生去看病，在病床上女生见到护士，猛地抓住她的胳膊喊“我想去岐江公园，我想去岐江公园。” 在医院聊了几个月，女孩的并且有些好转后便出院，出院依然还不能上学，再家休养。从此，女生只有趁家里人不注意都会带着她的那把红色的雨伞从家里偷跑出来到岐江公园那撑着雨伞游荡。

  在一个下雨天，雨水无情地鞭打着公园的每一个角落，满地的落叶吹起。陈星在公园里徘徊，一个他熟悉的身影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撑着一把红伞在杜鹃亭下，是那位少女，仍是那张苍白深凹的脸。陈星先是欣喜，脸颊泛起一阵红晕，一种男生的腼腆显露在脸上。红伞少女微笑地向陈星打招呼，平常别人与陈星打招呼陈星连看都不看一眼，但这次陈星却很有礼貌地回应了这位撑伞的少女向她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陈星也进来杜鹃亭，亭子周围都是荒芜之地，寸草不生。少女在亭子下仍然打着伞，亭子下，两人对视。陈星显露出害羞的神色，而少女却深情地望着陈星那害羞的不敢正视她的目光。少女嘴角露出了微笑，楚楚动人的双眸弯成细细的柳叶状，“我喜欢你”少女微笑地说。陈星惊叹一声，从脸颊到双耳瞬间变的通红。

“喜……喜欢我？”陈星突兀地说

  “以前有个男生经常陪我玩，现在没人陪我玩了。”少女说

  陈星：“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我叫小冉”

  陈星：“你喜欢那男生吗？”

  少女低下头笑着说：“当然喜欢啦” “可……可是他已经不在了。”

  陈星：“那我以后陪你玩可以吗？”

  少女：“哈哈哈，好哒。”

  “我叫陈星，很高兴认识你。”

  少女没有回话，只是看着天空中的雨。

  陈星：“你相信有外星人吗？”

  少女转向陈星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相信呀。”

“下次我带你去看外星人吧，”少女说

“哈哈哈，好的” 陈星无奈地笑了。

  “我讨厌地球，我很希望有外星人的降临。外星文明比我们地球文明要发达，我希望生活在一个星球，在那里人就是人，不会因为一个身份，一件事，一沓人民币而苦恼。”陈星说。

  “你喜欢这样的世界吗？小冉。”陈星追问。

少女：“喜欢呀，嘿嘿。”

  陈星：“真想与你一起去那样的星球”

  少女：“下次你再来这公园，我会带你去见外星人的。”

  “哈哈哈，好的，我会来的。”

  天色阴沉的早上，天空被一片乌云遮挡着，陈星又在小卖铺外头的桌椅那那喝着可乐，依然抬头默默地望着天空。一个捡垃圾的衣衫褴褛流浪汉经过，流浪汉两眼放光地看着这喝光的可乐罐问 “可以把这个罐子给我吗？”

  陈星把可乐罐递给流浪汉，他又从口袋里掏出20块钱，“阿伯，我可以跟你说几句话，有几句话我一直憋着想找人说，这20块钱我给你，你听我说几句话就行。”

  流浪汉满脸疑惑，但看到20块钱两眼又立刻冒出金光。“你说吧”流浪汉接过20块说。

  陈星：“我相信有外星人的存在，可惜我周围的人都不是发自内心地相信外星人的存在。我一直相信外星人会拯救这堕落的人类的，地球迟早会被人类给毁掉的，人类需要地外高等文明的帮助。最近我在岐江公园那认识了一个经常撑着红伞女孩，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想起她就觉得很开心，从未有过的开心，我从未这么开心过。以前看待这个世界都是灰色的，自从遇到她之后突然间我看世界中的每一件事物好像都有了不同的颜色。我说完了，谢谢阿伯你听我这几句废话。”

  一个晴朗的夜晚，陈星又沿着岐江公园旁的岐江河散步，同时眼睛里在搜寻着某个身影，少女就在面前，对他微笑，依然撑着红伞，脸上也如前两次般苍白。而今晚的少女好像比以前更加地楚楚动人了。这另陈星激动不已。

  少女微笑：“陈星，我们走，我带你去见外星人吧。”

  陈星笑了，一直跟着少女走到了杜鹃亭。少女真出纤细的小手，手指指向天空，月亮如银盘般高高地挂在天上，仿佛在默默地俯瞰着这世间中的芸芸众生。陈星随着手指的方向望向夜空，突然在云层中出现了一个跌形状的不明飞行物。陈星惊讶了，大喊道“飞碟！” 这个不明飞行物慢慢地降临到杜鹃亭的顶部，少女含情脉脉地看着陈星的双眼，两人再次对视。飞碟射下一道白光，少女拉起陈星的手，“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个星球，离开这个已经肮脏不堪的世界。”少女深情地说。“好”陈星点点头说，同时眼里热泪盈眶，留下了感动的眼泪。

  两人手拉着手一起走入飞碟射下的那道白光中，二人在白光中缓缓升起，此刻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泪水。二人升入飞碟最终随同飞碟消失在夜空当中。

第二天新闻的头条是昨晚中山市有大量市民反映不明飞行物的目击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