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

【题记】根据真实事件构思。想学着写写小说，看看能不能写完和能写到什么时候。老规矩，有缘者得见。

1炉火

过了腊八，眼看就是年了，可在这个北方老村里，还是冷清的瑟瑟发抖，完全见不着年滋味儿。

已近晌午，天还黑魆魆的，像是要下雪。

老四家的昨儿个一夜都在胡思乱想，这会子是真上乏了。她迷迷瞪瞪的，蜷在炉子边上，木然看着躺在炕上的三嫂。

“他四婶子，炉子快灭了，上点炭吧。”

“三嫂，我姓赵，百家姓排第一。我叫雅琪，是我爸查字典给取的。我又不是没有名字，别‘他四婶子、老四家的’地乱叫行啵！”

“嗨！我又忘了。”三嫂费劲地直起身子，忙不迭地赔笑。“你看看我，刚生了孩子就是楞哦。”

“三嫂，我说过多少回了。咱进了他朱家，也不能没名没姓了吧。”雅琪紧了紧棉袄，又蜷了蜷，嘴上却越发愤愤了。

三嫂这下子才觉着惹祸了，寻摸着再说句话，可又不敢再错，支吾了一会儿，只轻轻地“哦”了一下。

“三嫂，你叫大娥子，你是哪个e啊？飞蛾的蛾？嫦娥的娥？还是鹅蛋的鹅啊？哈哈！”雅琪又大笑起来。

“唉，打小老人就给起了这么个小名，到底是哪个字也没写过呢。我这都俩闺女了，哪还能再叫小名呢。”三嫂惴惴地附和。

“你大名叫李永勤吧？”

“啊。”

“那你起什么小名啊！我小名就叫雅琪，多好听啊。你小名直接叫永勤不行嘛！”

永勤尴尬着，转过头去，一脸慈爱地给熟睡中的婴儿掖了掖被子。

“永勤，你看看他朱家都有什么！都什么年代了，还睡火炕。就这火炕，也是光有炕没有火，还得另外生炉子。我娘家早就安上暖气了。哎……怎么这么冷啊？”

永勤佝偻着趴下炕，走到炉子边上。这一会子功夫，炉膛里的火已全熄了。

“唉。这次买的炭不大行。”永勤歉意地附和，绕着雅琪，张罗着再生炉子。

雅琪蜷得更紧了，声场却又高了八度：“永勤，今天给小二妮送粥米（“送粥米”是中国有些地方的民俗，是指女子分娩若干天后，娘家备米、面、鸡蛋等前往抚慰，或称送祝米），他们却让我给你伺候月子。你看咱公公婆婆那个样，自打听见这个二胎又是女孩，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科学家都说啦，生男生女是男人的事。却还怪我们的肚子不争气。这家子人是真气人！”

炉火又重新生着了，火苗顶得烟囱嗡嗡直响。满打满算，永勤生下小二妮还不到十天，身子还虚得紧。经过这番忙活，永勤额上已冒了些汗出来。听雅琪把这些话说出来，她本想答对点什么，再想想又没有答对的话。她也实在不敢再称呼“他四婶子”了，叫“雅琪”却又是出不了口。只能佯装拾掇炉子，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雅琪发作了：“永勤，我昨天晚上替你生了一夜气，咱得好好想个法儿，治治这俩老东西！你怎么不领情呢！”

永勤憨憨地笑着，更不敢答话了。

“永勤，你是变成了个真傻子啦！连话都不说了。不行！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我自打生了囡囡，就看够了他们的恶心脸。朱老四也不是人。我不管了，先下手为强！我非要治治这家子人。再等到我以后生二娃，还不晓得把我治成什么样呢！”雅琪越说越来劲，最后竟呼的一声站起来，狠狠地摔了门，扬长去了。

寒风瞬时灌进来，冷得屋子里的一切都瑟瑟发抖。

永勤支撑着去掩好门，回过身来，看着襁褓里的婴孩儿，满心满眼的欢喜和慈爱。

2 粥米

老朱家的庭院里，忙忙活活地聚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