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炝锅面

作者: 蔚林 | 来源:发表于2017-03-24 22:31 被阅读0次

       女儿出生这一年,妈妈经常梦到离开我们已五年的爸爸。一天早上,妈妈很兴奋地告诉我和太太,昨天她又梦见老爸了,他从我家阳台的窗户上翻进来,还是穿着那件黑旧的棉袄,背了一个双肩包,神情很霸气地说,迟早要把你们阳台的窗户拆了。妈妈赶紧顶了回去,你个老东西,总没有正经,干什么拆阳台窗户,这是十八楼,不怕朵儿摔下去吗?真是个不懂事的老狗。老爸也不接话茬,又笑嘻嘻给朵儿换尿不湿,换完尿不湿继续陪孙女玩,但没玩多儿,他又说困了要休息,接着就往里屋走,关门前没忘记给妈妈交代了一句,— — 中午要吃炝锅面。

    老妈说的梦,让我的胃感受到一种久远的刺激,因为热呼呼的炝锅面,在我的印象都是浆糊般模糊的感觉。我家是四川人,主要吃米饭,面条也都只吃挂面,但面也曾是我最讨厌的主食。那个年代,家里一个冬天全是白菜,妈妈也只擅长用白菜帮子切成长长的碎条,放在锅里伴着挂面熬成白花花的一片糊糊,那时大人上班辛苦,饭量不小,全用海碗,小孩大人都是用一个标号的大瓷碗,我看到那如浆糊一样的汤面,食欲也减了大半,而且面条这食物有特殊的“法力”,你越不吃它越长,越久不吃它越多,成为一座座难以企及的“山丘”,这是爸爸会摆出门神尉迟恭一样的凶样子,令人感到背生凉意,只得无可奈何一口一口继续吃下去,为了消灭这场艰巨的战斗,我和姐姐发明了很多方法,最有印象的一种方法就是卷鸡腿,我们会用筷子慢悠悠地把面条卷成肉鸡腿的形状,然后蘸点酱油,假装它真的是一个大鸡腿,美滋滋地一口一口撕咬“鸡肉“。那个年代我们都看过陈佩斯的小品 —— 吃面条,说实话那个小品在我眼里从来都不可笑,因为那不是我所喜欢的味道。

    虽然我很讨厌吃面条,但是我并不讨厌做一些新鲜的创新,甚至有时会有点恶搞,但我乐此不疲,一天爸爸加班回家晚,妈妈带着姐姐去澡堂,那个年代洗澡得走很远的路,还带着大盆小盆衣服,因为大冬天在澡堂用热水洗衣服是相当普遍且幸福的事,我当时突发奇想,要给全家做一大锅面,我没有具体干过,只看过大人如何收拾的,我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用火柴引着天然气炉子现在想起来依然是有一点危险性的游戏,但是我还是决定干一票。从一开始做面,我的程序就是混乱的,冷水一下锅就开始放白菜,水还没烧开就开始煮面条,因为不知多长时间熟,于是就一直煮,好在水多没有烧干,不到半小时,妈妈姐姐外婆爸爸陆续回来,我带着面脸自豪和神秘的微笑对他们宣称,我要给你们一个惊喜,今天我给你们准备晚饭了,全家都惊讶地等我把锅盖掀开,结果我们看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锅浆糊,如果在以前我一定认为这是世界上最难吃的面条,但是今天我要享受它,大家问我味道如何,我会装作很自信又略底气不足地说,还不错,还不错!当然全家也都有说有笑地把我辛苦做出来的这锅浆糊搞定,那一屋子人,那一屋子笑声,让我久久难忘。

    从19岁离开家,一晃又快过了19年。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也吃过了各种各样的面,筋道的刀削面,热辣的干面,硬朗的扯面,温情的小面,记忆的浆糊面的味道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深深藏在记忆里一个很偏僻的角落去了,而我也说不清,是我记不清它的味道了,还是想不起它的样子了。今天,我要认认真真,给妈妈,给爱人,给全家做一锅真真实实的“浆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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