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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如花隔云端(1)(2)

美人如花隔云端(1)(2)

作者: 远植 | 来源:发表于2021-09-22 00:04 被阅读0次

    没有人比百晓生更明白,怎么去寻找一处仙地,故居或是传说陨落的崖底,因为故事总是活在他的嘴里。

    可纵使是百晓生也不明白,天下闻名的追影宫如今又乔迁去了何处。

    江湖的故事需要人脉打通,人的嘴总是保守不了秘密,但追影宫人的嘴就像石头一样硬,钢针缝的一般密,叫人抓不出马脚,找不着破绽。

    世人猜测追影宫三年一迁,因为每逢三年,江湖上就会流传起她们的传说。

    有山中的樵夫亲眼目睹了白衣飘飘的仙子使出那凌波微步,只为了够着大泽深处的奇树,将袖间夹的竹篮填满。有醉徒想强抢民女,却被冷美人指尖飞出的银针刺伤。更有甚者,撞见大宫主出行的大仗势,女子们皆白衣素裹,簇拥着仪仗,对于闲人连一个眼神也不吝惜。

    这便是被戏称为“天下第一冷窖”的追影宫,神龙见首不见尾,越是神秘之极,越是令人神往。

    这是天下武功汇集之地,有什么武林绝学并不称奇。更有无数耽于酒色之徒妄想勾搭上一枚高枝——总有深闺玉女不甘寂寞,不做那高崖出岫,想跌落人间吧?可惜这些年追影宫出的绯闻少之又少,让人都要狐疑这门派怕不是个尼姑庵吧。

    啪——说话声戛然而止,听客们意犹未尽大声叫嚷着,似乎在抱怨今天的内容无趣至极。毕竟,没有偷情、谋杀与伦理纠葛的书目,怎么能吸引他们的注意?

    三千里外的无名山上相传曾有老祖一步飞升,终岁天朗气清的山顶近日却云雾缭绕,有人说,神仙躲在里面了。世人只道神仙好,不知神仙老不了。

    神仙倒没有,却有着形形色色面如冰霜的美女子,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冻梅花。这些姑娘,衣带翩跹,领如蝤蛴,薄薄罗几近垂地,正是“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

    你见一日起高台如何容易,却是地上神仙小小本领。

    这追影宫的主人立于高台上,身披的是残月藏鹤鎏金暗纹道袍,唇线极薄,一双丹凤眼不怒自威。眼角的细纹昭示了她的年岁,淡然的双眸却更显高贵,她虽不复年轻时潋滟生姿的雍容仪态,却叫人轻慢不得,失礼不成。

    那是一宫之主的姿态,她若有所思地将眼神划过人群,在见到心中所想后,常年冷峻的神色难得有了一丝笑意。她说,“子瑜,你来得迟了。”

    这一声如小石击穿泉冰,硌当的让一众女子捂着嘴笑起来,让那无处躲藏的万花丛中的绿叶只得现身,作了揖问师父早安,白玉般的两颊此时微微红着。

    不仅是姑娘瞧见了,宫主也瞧见了,只装作不知戏弄他,

    “今日是姑娘们的及笄礼,你不一直期盼的吗?怎么躲你怜姐姐身后了?”

    束发的白衣少年郎眉眼含情,似工笔勾画,羽玉眉斜飞入鬓,只是如今尚稚嫩的他瓮声瓮气地,看起来竟是站不稳的样子,“我见姐姐们都打扮这样好看,自然开心。只是我终究与大家不同,在典仪上我自惭形愧。”他说话微低着脑袋,一面小心翼翼地向上瞄着,怕师傅听了这话对他说教什么。

    宫主倒是显出意外的神色,眼底却是暖意,她轻咳了声,“自惭形愧?子瑜,你是在暗示为师为你也办个及笄礼吗?”

    一众姐妹大笑着,牵着他的衣袖各自说着什么,如春风融解了腊月的寒霜。无怜也轻轻点了他的鼻尖。

    追影宫的主人收敛了放松的神色,只见深思,

    “子瑜,过几年你就要及冠了,对外人可不能使这羞怯性子。”

    “记得我花月影教你的,坏男人,格杀勿论;好女子,要细心呵护。”

    花子瑜盯着脚尖,稳稳当当地接了这句箴言,尽管在他心里,对这番话仍有无数的疑问。

    世人鲜少知道的,这追影宫女人堆,也是有男子的存在的。更不知道的是,比起面对外人时的冷若冰霜或蛮横无理,这宫内部是天下再找不到的体贴女子的暖房。

    一男多女,似乎有说不尽的艳情。不过,比起世人旖旎的猜想,不如让我为你说个更有趣真实的故事吧。

    这夜寒得出奇,花子瑜的肩上都沾染了薄露,他一袭白衣被秋风揉进墨云扰动的夜色中,像是河洛的亡魂。亡魂手上取着一把剑,一把杀人的剑。

    夜凉了,连剑上的血都不再滚烫,不再诉说他主人生前的哀嚎。

    刚及冠的少年垂目,不知在想着什么,他这身洁净的外衣竟没染上一滴血。

    只是杀人的夜难长静。

    鬼祟的竹竿晃击着芦苇,”啪“,刺穿他人的心绪,白衣杀手看似不为所动,手中握的剑却回转。

    夜深,他的眼也被寒霜浸凉了。

    “向来怨憎会——”

    这船桨打着水,划得不紧不慢。不紧不慢,它时而敲向船头。

    三长,两短。

    花子瑜立在岸边一言不发,幽幽的眼神落在苇丛中露了一角的破船。

    那是只终年失修的、早该舍弃的旧木船,平白蓄了许多水,船上只坐着一个人。船夫戴着一顶破破烂烂的蓑笠帽,一身穿着像是在垃圾堆里置办的行头,他低着头,扯着嗓子。

    “哪闻解铃人——”

    这声音是十七八岁的轻快,却混杂了几声老妖怪的桀笑,胡乱交错着,最后就连少年人的声线也变得模糊,分不清性别。

    无论从哪个角度都难以看清这个怪人,花子瑜阖上眼,可以听见未干涸的雨水打在那人的斗笠上,

    啪嗒,啪嗒。

    ..他是从一个多雨的地方来的。

    风吹歪了他的发带,他瞧见水中的人影歪歪斜斜不成人形,是那船终于挪到眼前。

    船夫似乎在盯着他,又似乎没有。但船桨总刻意地悬在他所站的方向,诡吊的竹篙拨开芦苇,打捞起碎了一淀的幽幽月光,钻过苇丛,钻出了本相,

    啪嗒,啪嗒。

    依旧是,三长,两短。

    没有人有动作,直到一声叹息打破了平静。

    那人在月下倚在船上自语着,“我来迟了。”

    却是笑的语气,像是方才剑下的亡魂是纸扎的玩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孩童戏耍的游戏。

    游戏?

    “如果是送死,还不迟。”

    他抬起眼,莽苍苍的狂风向他袭来,吹得他发丝飞舞,只是他的眼仍是静的,如一潭死水,顷刻间,两人就交换了位置。

    “这位公子年纪轻轻,怎么没个活人气。”

    “报上名来。”

    “公子这是记住我了?”

    那人的容貌显露了出来,竟然只是个二十余岁,生就一张非良家子弟的嘴脸,一双半笑半讽桃花眼,咬着银牙的模样不知惹过多少人气短。

    “花公子,被你记住可不是什么好事。”

    花子瑜接了他一掌,两人的距离只在咫尺。年少的公子看进对方的眼里,他说,

    “你替吴顺寻仇。”

    “你误会了。”

    他忽然凑近,花子瑜眼中一暗,用剑风将他扇了出去。

    “我只是单纯——”

    亮光,是月光?

    不,是一把刀,比月还冷,比千山积雪还令人骨寒。

    持刀人的手也是如此地冷。

    “来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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