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大头

    大头是男同学，大头因为头大，从小就被小伙伴们喊为大头，久而久之，家里的亲人，同学，朋友和老师都喊他为大头，我个人觉得这称呼不是什么歧视，只是觉得这样喊他很亲切，我也一直喊他为大头。

    大头为人随和，永远都是笑咪咪的，脾气很好，很有女人缘，我和他的缘分就是从上中专开始的，那年我15岁，他十七岁。

    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我俩的关系开始很好，于是俩人一拍即合，私自决定换成同桌，各自和自己的同桌一商量，对方没啥意见，我俩就欢天喜地的成为同桌了！

    走过这些年，我一直都明白，虽然我是女的，他是男的，我俩从头到尾都是兄弟哥们情，从来都没有过什么暧昧关系，当年我俩都爱吃烧洋芋，只要他有，就会给我留半个，只要我有啥好吃的，也会给他留一半，在那个青春年少的日子里，也因为他的关系，我还莫名其妙的得罪我们宿舍的一位舍友，，这位女生是他的发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初中，一起考到省城来上学，只不过不是一个班。当年我经常把大头挂在嘴边，我在宿舍里面经常大头长，大头短的，害得人家都吃醋了！当然，这些事情也是若干年以后我才知道缘由的，现在想想我也理解，如果有人在我面前天天提我喜欢的男生，我可能也会生气 ！

  大头从小很喜欢警察这个职业，也不知道从那里弄件旧警服，天天穿在身上，神气活现的，仿佛自己真的就是警察，他那时候好像喜欢家乡的一位女同学，我还代笔替他写过情书呢！当年我们每次考试按学号分配教室，双号一个教室，单号一个教室，我是双，他是单，我比他学习好一些，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机会抄我的答案，每次考试总是很遗憾。想想当年我们为了考试达到及格真是各种努力，各种想办法！真心不容易啊！可能还是我们这些初中毕业的孩子们基础太差，学那种高大上的化学，医学活活难死我们，累死我们了！学校三年，中间强制退学两人，原因是所有学习科目全部不及格，留级五人，反正每次考试前我都是熬通宵学习，宿舍一到晚上11点就停电，那时候我都是点根蜡烛，熬夜看书，第二天，鼻孔里面都是黑色的！大头有点惨，好像好几门课都是补考以后才及格的，只不过老师们也很喜欢他，多多少少有点手下留情的意思。

当年学校里面很少有谈恋爱的，原因不外乎就是我们年龄太小，情窦未开，再就是学校管理严格，一经发现，就会严肃处理，但是这样也挡不住暗潮涌动啊！哪个少女不怀春啊？哪个少年不多情啊！大头本来想在毕业的时候正式像我舍友表白，又被飞来的艳福恍惚了自己的心，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谁，错过了我的舍友，也让这段感情从来都没有开始，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故事的发生是这样的，当初他们是三个人一起考到省城上学的，分别是三个班，我们和我的舍友虽然不是一个班，但是由于我们两个班女生比较少，就放在一起住，所以这样一来，大头和这个女生的交集多一些，也常常想办法到我们宿舍串门，（也是费劲啊，逃过楼管阿姨的管制很不容易的），另外那个女孩是妇幼医师班的，全班清一色的女生，三个人每次放假开学都是一起回家，一起回校，平时的日子里三个人也经常一起相约出去玩，一个女生天天给另外一个女生诉说如何如何喜欢大头的，久而久之，害得人家也有想法了，于是就在毕业前夕，率先主动给大头表白，乱了大头的芳心，乱了他的思绪，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人家了，而错过我的舍友了。而这段恋情连一个星期都没有坚持，那个女孩又说，这样她良心不安，害了她最好的朋友，她退出了，这时候刚好我们毕业，各奔前程各奔东西了，我的舍友因为学习好再加上家里也有关系，分在省城工作，但是由于是女生的原因，先后几家单位都拒绝接受她，期间她写信给大头说自己想去浩门农场工作，被大头断然拒绝，说坚决不让她跟着受委屈。一个月以后，这位同学分配至省城大医院。于是这段从来都没有开始的恋情也夭折了！（如果当年有人专门写申请去农场工作的话，估计这个事情很简单就会办成的）

    当年我们上学的时候一个宿舍八个人，都是同吃同住的，一次闲聊，一个男同学说起大头，说他最大的缺点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有严重的选择纠结症。他自己好不容易买件新衣服，看其他同学买一件其他款式的，他马上就后悔自己的选择，当年我听到这个话，只是一笑了之，那个男生还说，大头对待衣服的态度就是对待女人的态度，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谁？也不清楚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感情。几十年后，才觉得这位男生简直就是先知先觉，这是后话，先不提了。

    当年，我们平时的日子过得极其开心，考试的时候日子就很难过，这样的日子一晃三年就过去了，毕业之时，监狱系统来学校招人，当时的要求是我们这个专业要四个男生，大头毫不犹豫的报名了，然后分配到浩门农场，就是现在的门源县百里花海处。

    大头如愿以偿，终于当上警察了，而我分配到千里之外的格尔木，参加工作第三天，就收到他来信，从此后就开始了我们通信的日子了。

    日子过得飞快，毕业第二年假期，我回家探亲，父母住的地方和他的单位不算很远，刚好我也有时间，于是我就去他们单位看望他，没有提前写信通知他，也没有发电报告诉他，先去海北州上，约其他同学一起去看他，其中一位同学变成开那种卡车的了，我们三个同学开着卡车去他们厂部看他，两位男同学让我藏在驾驶室先不要下来，给他个惊喜，最后大头突然看到我，用力的拥抱了我一下，都流泪了，问我怎么来了？两年没见，他依然穿的是学校的旧裤子，而且裤腿撕开很多，满脸的疲惫，感觉他过得好辛苦！请我们几个进屋后，他急急忙忙出门买菜，进屋后，我才知道他已经当孩他爹了。

    至于他的婚姻，我不便评价，前面通信的时候，他告诉过我，孩子生下以后马上离婚，其他同学也讲了他的故事给我。他夫人是我们的校友，家就是那个单位的，一起分配过去几个女生，都喜欢和大头玩，而她未来媳妇当时就放话说，大头是她的，谁也不会抢走，以后的日子里，女孩处处主动，处处关心他，时间长了，估计大头也没抗住这温柔漩涡，然后女孩未婚先孕，死活不同意打胎，拖来拖去，在预产期前一个月，才领的结婚证，据说领结婚证时，有人还以为他俩是来离婚的。我去的时候，孩子才刚刚满月，住的是平房，家里有套组合柜的新家具，记得家里再没有什么新电器。不一会儿，大头扛个麻袋回来了，里面装了好多菜，还买了一只活鸡回来，到家后忙着杀鸡炒菜的，老婆一直都在遥控他。他老婆大人一看就是比较厉害的女人，不是我们本地人。以后的几年里，大头每次来信都透着无奈和失落，慢慢的，通信越来越少，期间在省城也见过几次，听过他过得一直不开心，家庭不算幸福，说他只要敢提分手，老婆就是要死要活的，动不动搞自杀，而且还是去单位领导那里闹自杀，最后他也调离医院，彻底变成一名监狱警察，后来有一次来信，说单位变动有机会去福建工作，我还鼓励他去那里上班，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不了了之了，几年以后，他由于工作失误，造成犯人死亡，吃交官司，叛了缓刑，工作好不容易保留下来了，只是从干部变成工人了，又调回医院开救护车了，不久之后，记得是个大年三十，那时候我们都有手机了，几个同学都是回家过年聚在省城，又抽时间聚了一次，他带着他老婆来的，大家在一起比较开心，她老婆期间各种秀恩爱，当年我的那位舍友也在，她老婆的那种温柔真的是有点假，到下午三点多，每个人的电话都响得不行，家里人催着回家吃年夜饭，当然年夜饭我们几个同学是不能一起吃，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只能回家吃饭，匆匆忙忙见过面后，再没有见过面，只是偶尔通电话，说他父亲生病住院了，说他父亲去世了，说他母亲没人照顾，他在省城买房接母亲过来住了，说他老婆对他意见很大，说我们退休了，一起出去玩。

  大概十年前，我在长江源头下乡，当年那位暗恋他的女生，哭着给我打电话，说大头出车祸去世了，我也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的其他同学，了解情况，说五一假期过后，他开车返回农场，路过大板山，出车祸了，有人调侃，说大头这辈子就是不亏，就是有女人缘，临死了，还带了两个女同事共赴黄泉路，说出事之前的那个晚上，他喝酒快到天亮了，第二天，酒未醒，开车出发，各种精力不集中，大板山上路况又不好，出事就不是偶然了。

    事后我也回忆过大头这一生的点点滴滴，他的命运如此坎坷，可能和他的性格有些关系，总想照顾别人的情绪，总是不会拒绝别人，总把自己当成中央空调，然后总是在后悔中过日子，后悔自己在婚姻中的选择，后悔自己没有抵抗住诱惑，后悔自己在家庭中力不从心，做不了主，然后就是酗酒，然后就是和老婆吵架，甚至打架，动手打老婆，破罐子破摔，我也相信她老婆当初不顾一切设计他嫁给她都是为了爱情，但是在岁月的厮打中爱又留下几份？当年那个男同学真的是一语成谶啊！也许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性格决定命运吧？

    大头去世半年多，我们三个相约去看她母亲，那两位同学就是他的两个发小，一个是暗恋他的，一个是像他表白的那位，舍友曾经给我说过，说毕业几年后，她们两个聊天，表白的那位就给暗恋的这位交底了，说她当年主动给大头表白，根本不是什么爱情，纯粹就是虚荣心和嫉妒心在作怪，青春岁月里，无人像她表白，身边两个好朋友，眼看就要恋爱了，想想干脆捣乱一下吧！不是他的，最好谁的也不是！只能说，年少时我们不懂爱情！闲话说了这么多，到大头家的时候，她母亲在卧床休息，听说大头过世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大头的姐姐，妹妹都陪着他母亲，我们一去，又勾起他母亲的回忆了，老人家直接就是嚎啕大哭，说大头如何疼她爱她，每次回家都给妈妈洗脚捶背，剪脚指甲，洗头之类的，每次回去上班的时候，都偷偷的亲一下妈妈才走的，最后老妈妈哭的是泣不成声，我们几个一看这情况，赶紧撤吧！出门之后，也觉得我们来的有点贸然，又勾起他母亲的回忆，又揭开了刚刚好一点的伤疤！唉！最可怜的就是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几年后听说大头他儿子考上大学了，又接着听说毕业后参加工作了，最后监狱体统改革，他老婆也调省城上班了，前不久同学毕业三十年聚会，大家尽量都压制住没有提这些事情，毕竟当年大头虽然不是大帅哥，但是在卫校那种女生很多，男生很少的地方，他踢足球踢的很好，天天笑嘻嘻的一个小伙子，也是很受欢迎的。

    怀念大头，怀念那个步行两个多小时，给我们找水喝的大头，怀念那个在公交车上从别人提兜里给我偷梨吃的少年，怀念那个在回家路上，坐一天长途汽车，自己舍不得吃饭，告诉其他人他晕车，不想吃饭，留几块钱请同学吃饭的大头，大头，我永远的兄弟，永远的哥们！每年八月十六的晚上，我都会对着月亮轻轻呼喊你的名字，不是因为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而是这一天是你的生日！不知道你的母亲是否还在人世？不知道你儿子是否已经成家，想想他已经28岁了，也不知道他老婆是否改嫁，我从来都没有刻意的去打听过，愿一切都好吧！大头，我真的很想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