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面柳腰

        朋友的QQ聊天信息跳了出来，点开一看，在闪着巨轮的聊天界面中，一碗掺着红糖水的透明凉粉映入眼帘。

        我随手回复：“这凉粉看起来很好吃！”

        结果她告诉我，这不是凉粉，是桃胶，还有美容的功效。

        桃胶也能吃吗？在我的印象中，桃胶是拿来烧的。小时候，住在江岸上的邻居家，种了一棵桃树和一棵柳树，都长得相当粗壮，枝繁叶茂。顽皮孩子爬上爬下，特别喜欢爬到伸进江面上的桃枝上，压着树枝垂到江面又弹起来，像玩跷跷板。

         春天，柳树抽芽，嫩绿的叶子点缀着柳条，细细的，顽皮孩子自是舍不得折腾它。桃树不一样，大家总能在它身上找到可以玩耍的东西。湿润的树干和树枝上，挂着一些黏黏的，软软的，透明的胶状物，大人们说这是桃胶，能引火。顽皮孩子们便细心地围着树枝，收集桃胶，放在手心上一看，夹杂着黑色的树皮碎屑的桃胶，看起来也不咋地。把收集来的桃胶晒干，再放到厨房里，就不再去理会它们最后是怎么处置的了。

         至于桃花，孩子们直接忽视它了，在山上见多了各种花，这种长在黑黑的树枝上的粉白小花，太不显眼了。

        夏天，桃树和柳树都变得枝叶繁密了，垂在江边撑起一个乘凉的好地方。喜欢钓鱼的孩子便躲在树荫里，一坐一整天，钓上两条小鱼，晚上餐桌上就有了红烧鱼清蒸鱼油豆腐焖鱼香煎鱼。傍晚的时候，大伙儿捧着饭碗来这儿一边聊天一边吃饭。晚饭过后，大人支起麻将台，老人摇着蒲扇，小孩子爬上桃树。月光映在江面上，柳枝浮动，远处蛙声传来，乡村仲夏夜图景就是这么安宁。

        到了桃子成熟的七八月，我们便吃到了又硬又涩又不甜的桃子——大人们说，桃树缺肥，结的果自然不会好吃。桃核倒是不错的玩意儿，孩子们拿来小锯齿和磨刀石，将桃核做成一个小篮子，穿条红绳挂在脖子上，还能辟邪。

        秋冬季节，桃树和柳树终于有机会歇一歇了，毕竟江边风大，爬树有掉进冰冷的江水中的危险。在大人的勒令下，顽皮孩子们转战暖和的草垛了。

        后来，我离开了家乡，每年只是偶尔回去小住，桃树和柳树还是老样子，在江边静静地迎风伫立。那根被顽皮孩子压弯的树枝，更贴近江面了。柳树由于长得太茂密，有些枝杈被砍掉，留下一个疤痕。一群嘎嘎叫的鸭子游过，留下一条水痕便离开了。

        前几年再回去，发现江边只剩下两个树桩了，有人说主人家把桃树和柳树都砍了。为什么砍掉？据说是男主人有外遇。女主人去算了一卦，算命先生问她，你家里是不是种了桃树柳树各一棵？女主人说正是。算命先生说，回去把树都砍了，他自然就收心回家了。女主人问这是为什么呢？算命先生说，桃面柳腰，他经受不住外面美色的诱惑才不安分的，你把树砍了，断了他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