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天色昏暗,沙峰起伏,一轮孤月嵌在天边,为沙丘镶上一道白边。
旅人踽踽独行,脚步沉重,踩在沙粒上,发出缓缓的声响。他已经有些疲了,他走了太久了,从白昼到夜晚,从天边蒙蒙亮到夜晚昏沉沉,目之所及除了沙丘依旧还是沙丘,没有绿洲也没有人迹,四周沉寂,只有步行的低沉的声响而已,他更加疲乏了。
旅人望着远处的弯月,竟笑了。他回想起在庭院的日子里,两只小椅子,一把老式躺椅,一张蒲扇,一块石桌,一棵繁茂的树,沙沙作响的叶子,此起彼伏的蛙声,一个女孩和一个老人。那时候他时常去女孩的家,受到女孩爷爷的热情邀请,和他们一起坐在院子里吃西瓜,赏月亮,谈天说笑,但他很少赏月,他喜欢看女孩子的眼睛,笑起来,像弯弯的月亮,月亮里还有一个小月亮,好看极了。
这时候他的嘴角又向下垂了,后来呢,后来他随着父母走了,去了城市里,城市里没有庭院了,也没有老人和女孩了,城市里也有月亮,也看得见圆月,但他没能再看见一个明亮的小弯月。
又走了一阵,旅人闭上了眼,心里有个声音问,为什么要来这?思绪又飘了回去,好像是前一阵,又或许是前一个月,男孩回了趟老家,庭院依旧在,但回去那天恰逢十五,一个圆月,但似乎并不是一个适合团圆的日子。他坐在小椅子上,目光显然有些呆滞了,嘴里嗫嚅着,却没能发出一个音节,他听见了什么?好似是女孩不在了?不在了么?真的么?怎么可能?那天他怎么走出的庭院,他也不记得了,他好像看了一晚上的圆月,那圆月竟没有弯月好看。
沙漠里好冷,原来沙漠里也可以这么冷。在旅人的印象里,沙漠总是酷热的,不可能下雪的,但显然他没有做足功课。这些天来他没有感受到炎热,更多的是寒冷,沙丘上甚至还有零零星星的雪粒。因为我是一时冲动来的啊,他在心里感慨道。回城之后他想起来以往好多好多和女孩相处的时光,却都是零碎的。他们谈论过什么?好像有沙漠好像有雪,好像还有……男孩的脑海已经有些混乱了,他匆匆地抓住了个词,沙漠。去么?去。
中间又过了很久很久,路途有些遥远,最后他还是来了。他睁开眼,眼前还是沙漠,还是昏沉,还是沉寂,他的眼眸里,也有了一个小小的弯月。他低头看着那零星的雪粒,他缓缓蹲下,搓了搓手,拾起一粒,但在手中雪粒就化了,转瞬即逝,好像女孩。
雪,月色,沙漠,就这么在一个画幅里了。一个男孩,伫立在沙漠中,与他们融为一体,他的心中却没有雪,没有月色,只有那第三种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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