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内容根据余华小说《空中爆炸》改编,部分画外音改编自罗伯特·麦卡蒙《奇风岁月》和阿赫玛托娃《尘土》
(一)涧河大坝,日,外
(沈树坐在大坝上,面向远处)
画外音: 某一年的夏天,我看了一本书,书名是《奇风岁月》,开头是这样写的——年少的我们像狂野的风暴一样自由奔驰,所到之处,天使也不敢靠近。我们深入那没有尽头的幽暗森林,看到我们,就连恶魔也纷纷退避。我们透过可乐的玻璃瓶底,去看远方究竟有多远。我们看到一个魔幻的世界,那是汽车之流无法到达的世界。
这一年的春天,我又想起了那本书,同时,也想起了我那遗忘了的岁月。
(二)林枫家,日,内
(沙发上,阿清躺着嗑瓜子,林枫坐在旁边,手抱茶杯,看电视)
林枫:这电视剧真够无聊的,(拿遥控换频道)对了,后天大姨家儿子结婚,咱给拿多少份子钱?
阿清:五百吧。
林枫:一年光是份子钱,就能随出去万把块钱,结婚随份子,小孩满月随份子,老人过寿随份子,连他妈的搬家也要随份子。
(敲门声响起,林枫放下水杯,开门)
林枫:沈树?你怎么来了,进来吧。
沈树:废话,当然是有事找你。(进屋)
沈树:呦,嫂子也在啊。(望向阿清)
阿清:坐吧,别客气。
林枫:你站着干嘛,坐呀。
沈树:我就不坐了,我来是因为张凶猛早上骑车摔了,现在正躺在医院里呢,想和你一块去看看他。
林枫:(望向阿清)我能不能陪他去医院?
阿清:我不知道。
林枫:那,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陪你去。
沈树:哎,我说林枫,咱几个认识这么多年了,现在他出事了躺在医院里,咱们就不能去看望一下吗?不愿意就算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呀?
林枫:不知道就是……不是我不愿意,是阿清她不愿意,她要是不愿意,我就没办法了。
阿清:我没有说不愿意,(转向沈树)你不要看他现在这么可怜,平时在家横着呢。
林枫:我确实害怕你,沈树可以证明。
沈树:(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林枫确实怕你,这一点我们都知道。
阿清:(停顿三秒)几点回来?
沈树:放心吧嫂子,我们去去就回。
(三)街道上,日,外
林枫: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
沈树:没啥事,咱先找张凶猛,然后找边远,人到齐了再说。
(四)张凶猛家小区,日,外
林枫、沈树:张凶猛!张凶猛!
(张凶猛从楼梯口跑下来,三人站定)
张凶猛:你们来找我干嘛?
沈树:当然是有事啊。
张凶猛:我正给孩子洗衣服呢,走不开。
林枫:你媳妇呢?
张凶猛:陪孩子看电视呢。
沈树:一句话,去不去?
张凶猛:可是我还得洗衣服呢。
沈树:张凶猛,我记得你上学住校那会儿,可从来没洗过衣服啊。
张凶猛:今时不同往日嘛。(沈,林拉着张走)
张凶猛:我要是就这么走了,回来可就麻烦了。
林枫:实话告诉你吧,边远早上骑车摔了,现在正躺在医院呢我和沈树准备去看他怎么就差你了,去不去?
张凶猛:早说啊,他妈的,必须去!
(五)去广场的路上,日,外
张凶猛:不对啊,这不是去医院的路啊。
沈树:再实话告诉你吧,边远没事,现在在广场打篮球呢。
张凶猛:你大爷,你俩合起伙来骗我。
沈树:不不不,真有事找你帮忙,等下见了边远啊,一块说。
张凶猛:行,你要是再骗我,我就给你一刀。
沈树:没问题,给我三刀都行。
(六)广场篮球场,日,外
林枫:哎,我看见边远了,在那儿站着呢(伸手指)
张凶猛:边远!(边远听见后,朝三人走来)
边远:哎,你们三个竟然凑一块儿了,难得啊。
张凶猛:这不,就差你了。
沈树:刚才微信上你不是说你在打球吗?站场外打啊?
边远:都是一帮高中生,玩不到一块儿啦。
张凶猛:沈树,你不是有事吗,后面有个烤串摊,咱坐那儿说吧。
沈树:狼吃肉,狗吃屎,你吃烤串,我他妈给你一刀。
(七)烤串摊,日,外
林枫:沈树,忙活大半天了,现在人都到了,说说你那事吧。
沈树:其实吧,我那事不重要,主要是想和大家聚一聚。我问你们啊,咱现在都多大了。
张凶猛:二十四呗,四只老虎,你问这干嘛?
沈树:那你们还记得六年前,也就是咱们十八岁的时候,都是什么样吗?
林枫:那时候我学习最好,你们三个吧,整天抄我作业,可惜他妈的高考考砸了,要不然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样儿。
张凶猛:我呢,一个字!懒。不过结婚之后啊,我就勤快多了。
林枫:那还不都是你媳妇教育的好。
张凶猛:你别说我啊,你媳妇可我我媳妇凶多了。
沈树:边远呢。
边远:那时候我整天打篮球,咱几个啊,数我身材最好,现在都快一年没摸过篮球了,膘都养起来了。
沈树:想想那时候,一个个生龙活虎的,现在呢,一个个蔫了吧唧的,你们有时间都好好想想。
张凶猛:行了行了,别装大尾巴狼教育我们了,感觉说说你啥事,说不出来我给你一刀。
沈树:有人挖我墙角。
张凶猛:被戴绿帽子了啊,说什么挖墙脚。
沈树:放你妈的屁,挖到了才叫戴绿帽子,没挖到就不算。
林枫:你说,咱怎么教训那小子?
沈树:不动手,咱们就聊聊天,谈谈心,给哥几个找找乐子。
林枫:找乐子?你不给我们找女人,找个男人算什么事啊?
沈树:行,回头我就把这话汇报给你媳妇。
林枫:我开玩笑呢,我跟我媳妇感情好着呢,你可别挑拨离间啊。
沈树:各位要是没意见的话,待会儿就准备行动。
众人:没意见。
(八)政府门口路上,日,外
林枫:是走过来的那个人吗?
沈树:没错,就是他(手里的水喝完,那人走近),走!
(——四人将江希文夹在中间)
江希文:你们干嘛的呀?
沈树:是江希文吧?
江希文:怎么了?有事吗?
沈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瓶子塞嘴里)
(九)林枫家小区楼下,日,外
(边、张架着江走在前面,沈、林随后)
沈树:你媳妇不会回来吧?
林枫:放心吧,刚才微信上给我说她搓麻将去了,晚上才回来。
沈树:那就行,我害怕她。
(十)涧河大坝,日,外
画外音: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就只剩下一副躯壳,身上的血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流干了,我预感自己以后还会更糟,然后却始终无力改变时下的生活。我和我的朋友们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二十四年,往后,我们还会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直到我们躺入其中,与之融为一体,这一生,才算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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