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306(豁伯)

又到了每天一千字的时候。

瓷器口附近有个老头子，一个人住在江边的小房子里，大家都叫他豁伯。据他说，他的门牙是小时候下坡摔了个狗吃屎就碰掉了，那时候大家总叫他豁豁儿，等他有了一定的年龄，就有人叫他“豁伯”了。豁伯门牙旁边的牙齿为了证明豁伯是个豁豁，活得特别长久，跟豁伯的假牙形成对比，告诉所有见过豁伯的人，豁伯是个豁豁。

瓷器口的老人都知道，豁伯满嘴跑火车，除了“可惜老子是个豁豁”这句话，嘴里说出来的都有可能是假的。也许大家叫他豁伯也有这一层意思在里面。豁伯说他是民国五年生人，那他被叫豁伯一定有很长的时间，可大家都知道豁伯一辈子说的话真真假假，所以他是不是民国五年生人不一定，是不是栽过一个狗吃屎也不一定。但大家又愿意相信豁伯曾经摔过一个狗吃屎，把门牙碰了个豁豁，成了现在的豁伯。

1914/03/06

赵木匠是个瘸子，大家都叫他赵瘸子，但背后大家还是叫他赵木匠。这样称呼的方法跟另一个赵瘸子正好相反，当面大家叫那个赵瘸子赵保长。赵保长和赵木匠除了都是赵瘸子以外，再无半点关系。可单单同叫赵瘸子这一件事，这关系就已经扯不清了。

这一天赵瘸子要结婚。街坊邻居头几天就开始传说赵瘸子娶新娘子的事情。小孩子也开始唱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歌：“东边有个赵瘸子，西边有个新娘子，钻到床上脱鞋子，结果是个大麻子”。

赵保长也知道了赵瘸子娶新娘子的事，不是因为他关心赵瘸子，而是因为有人听错了传言，跑到他家去送贺礼。

许是新娘子家远，到傍晚新娘子才上了江岸，被送到赵瘸子家门口。门口围满了张着嘴不知道在高兴还是在期待的邻居。男人们盼着赵瘸子找到漂亮的老婆，又盼望赵瘸子真的找了个大麻子，可赵瘸子根本没让男人们看到新娘子是不是麻子，把新娘子带进屋后就落了板。只知道新娘子一双小脚，一个大屁股。老光棍张憨包看了新娘的屁股和脚，眼睛里放出比看李寡妇时更绿的光来，好像只要有了这屁股和脚，是不是麻子都不重要了。当然，对张憨包来说，只要是个女人，别的就都不重要了。

当晚待客不谈。据说大家听了多半夜的歌声。于是大家听到了更多的歌声。于是小娃儿在当晚再听不到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