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髻

【郑重声明：文章系梵小原创旧文，由旧号转本号，当作日更】

一

一些童年的记忆，常常似有似无地出现在我的梦里。

在梦里，梳着发髻的姜杉老师，穿着白色霓裳，经常出现。她泪流满面，眼光迫切，向我不停地招手。

“姜老师……”我拼命地叫着喊着，伸手想抓住她。她仿佛被一只大手抓住般，慢慢飘往远方，在白茫茫的天空中消逝。

惊醒时，我脑中依然清晰地浮现出姜杉老师靓丽的模样，不禁苦笑：十年过去了，时过境迁，她应该早已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

想到这，我暂时忘却自己曾经的冷漠，变得心安一些。

老家房子卖出后，我再没回过老家。我想我这辈子不会再见到姜杉老师，心情像打过雨的树叶，湿漉漉的，有点伤感。

往往，你笃定之事，现实总会给你不一样的结果。

我到新单位上班时，见到一个女生。女生的脸红润白嫩，好像可以掐出水来一样；柳叶眉下一对细长的桃花眼，溢满柔情；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荡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当她侧转身时，我看到她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好像姜杉老师的发髻，不禁看惊呆了。

时光仿佛倒流，姜杉老师的一颦一笑，一股脑儿跑出来。我宛如踏入时光的河流，看见姜杉老师向我款款走来。

“姜……你好！”我脱口而出，差点叫出“姜杉老师”。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窘迫得满脸通红，尴尬地对女生笑笑。

“你好！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温暖的大家庭！我名叫紫月，紫色的紫，月亮的月。”

紫月大方地向我打招呼，甜美的声音仿佛温柔的春风，轻抚我心。

尘封的记忆纷至沓来，姜杉老师与眼前的女生交替出现，曾经的一幕，历历在目。

那时，我上小学三年级，我和几个小伙伴正在校园里玩跳皮筋。

“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我们嘴上唱着朗朗上口的歌谣，脚如蜻蜓点水般，轻盈地跳来跳去，玩得不亦乐乎。

一排排我们亲手种的小树，像忠实的观众，守候在那里。小树们迎风“沙沙”作响，仿佛在为我们伴奏。

“我们来新的语文老师了！”

小喇叭青儿，冲我们大声喊，唯恐我们听不见。

“走！我们去看看我们的新老师！”

小伙伴们一眨眼功夫，如鸟兽散，不见踪影。

“等等我！”我奋力赶上，害怕被大家抛弃。

偷偷地趴在校长办公室外的窗台上，我们瞪大晶亮的双眼，好像看大戏一样，往屋里瞧。

第一次见到姜杉老师，她那独特的气质深深吸引着我。

她高高盘起发髻，白皙的脸上，一双含情脉脉的丹凤眼，仿佛是从画中走下来的古代美女，特有古典美女之味，透着书卷气。

她穿着雪白的衬衫，藏青色的喇叭裤，微露脖颈，修长白净，显得高雅端庄，透着一些性感。她仿佛身上有股光芒，吸引着我的目光。

我直勾勾地望着眼前天然浑成的美女，眼睛舍不得眨一眨。

姜杉老师刚好转头瞥了一眼窗台，与我的目光相碰。我瞬间脸红，头低着，害怕她洞悉我发自内心的仰慕。

二

“小小，你的位置在这！”

紫月甜美的声音打断了我，把我从回忆中拉回来。

她纤纤玉手指着一个工位，柔声地告诉我。紫月凑巧坐在我邻桌，我一阵窃喜。

紫月好像翻版的姜杉老师，一样恬静又美丽。我对她的喜爱多了些不一样的情愫，觉得特别亲切。

有空时，我常会偷偷地瞄一眼紫月，好像深陷爱恋般，百看不厌；又好像上姜杉老师的课，身临其境，看得入迷。

记忆像水库里的水，闸门一开，一涌而出。

那时，我喜欢姜杉老师，开始喜欢上语文课。望着姜杉老师的倩影，听着她甜美的嗓音，我陶醉了。

“姜杉老师对于我来说，就是女神，就是明星。”我像花痴一样，坚定地对青儿说。

“我妈说电视里的，还有戏台上唱戏的，才是明星，姜杉老师不算明星。”

青儿不信我说的，涨红了脸，搬出她妈妈的话。

我心里不服气，演戏的哪有姜杉老师美？为了印证，我有点期待看场戏。

“过两天，我们村剧院有演戏，我们一起去看！”

青儿知道的真多，我听后异常兴奋，用力地点头答应。

看戏那天，我和青儿早早来到剧场。我们满怀好奇心，拼命往舞台前方挤，站在舞台最前面，一心想着与台上的演员们近距离接触。

戏台幕布拉开，“咚咚咚”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作响，像是雷公发怒的大吼，令人瑟瑟发抖。

站在台前的我们，惊吓地双手捂紧耳朵，害怕自己的魂魄会被收到锣鼓里。我们用劲地捂住耳朵，仿佛可以挡住无形的吸力。

“走，走，我们还是到后面去看看吧！”胆小的我拉着青儿的手，往舞台后面退去。

前面一排如高墙般的人们，挡住我们的视线。我们使劲地垫起脚，脖子伸直了，也无法看清台上的演员。

“不行，不行，我压根儿看不见台上的演员，看个鬼！”青儿生气地在后面直跺脚。

“不看，不看，这啥表演，烂极了！”青儿生气地拉着我的手，挤出人群，走出圈外。

刚走出圈外，我见到一个酷似姜杉老师的影子，匆匆忙忙奔入黑漆漆的小树林里。

“青儿，你看，那是不是姜杉老师？”我扯着青儿的衣角，指着小树林的方向，疑惑地问她。

“是的，就是姜杉老师，整个村里，就她梳着这样的发型。”青儿笃定地回答。

我定神一看，那个婀娜的背影，头上梳得美美的发髻，我点了点头：“确实是她。”

“如此黑不溜秋的夜，伸手不见五指，姜杉老师为何跑进小树林？她难道不怕鬼? ”我不禁嘀咕着。

心里一阵纳闷，正发呆时，我见另一个高大的黑影，奔向小树林。

“快看，那是谁？”我心里的好奇心被激起来，扯着青儿的胳膊，大声问她。

一眨眼功夫，黑影消失在小树林里。

“管他是谁，与我们无关！我们回去看戏吧！”青儿不甘心，想重新挤进人群，去看戏。

害怕黑暗的我，无奈地望了望黑漆漆的四周，转身与青儿一起，挤进人群。

三

我和青儿使劲地挤呀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到舞台前方。

我抬头看到舞台的演员，只见她脸涂抹成五颜六色，头戴金冠，身穿花大红箭袖，外罩排穗褂，脚穿小朝靴。

这样的大花脸，哪比得上姜杉老师美？

看见舞台上演员的颜值，我的心情有点失落。

“咿呀，咿呀”的唱腔充斥耳朵，我沉浸在如梦如幻的歌声中。

这场戏，对我来说，有种新奇的感觉。

一晚上，我满脑子想着那台上的女子，那大花脸，那观众，那鼓声，耳畔隐隐约约回荡着雷鸣般的喝彩声。偶尔，姜杉老师甜美的笑脸跑出来，占了上风。

第二天语文课，我见到姜杉老师，她脸色红润，更加光彩照人，声音也变得更甜美。我不知其中原因，看得入神，想起了舞台上的女子。

自习课时，我和青儿一起，偷偷地跑到学校的阅览室，想去看书。

校长宿舍是通往阅览室的必经之地。

快走近校长宿舍时，我望见姜杉老师脚步轻盈地从校长宿舍走出来。她的发髻有点凌乱，脸上一抹绯红，眼中荡漾着令人寻味的笑意。

我侧转头，瞥见校长站在窗台上，深情地望着姜杉老师走远。

我越看校长，越觉得眼熟，脑中突然闪现出昨晚奔入小树林的高大身影，两个身形为何如此相似？我满脑疑惑，但无依无据，不敢乱说，只能把话烂在心里。

放学时，我们几个女生还舍不得回家，留下来玩跳皮筋。

傍晚的天空，太阳渐渐落下，余晖温柔地洒落在整个校园。一片红霞伴随着鱼鳞状的云朵，层层叠叠渲染开来，像浓墨淡彩的图画，美得让人舍不得眨眼！

我正沉醉地望着天空，浑厚、悲凉的二胡声像鸟儿盘旋在校园上空，“咻”地跑入我耳朵。

我仔细一听，是《铁窗泪》乐曲：“铁门啊，铁窗，铁锁链……”

那种悲凉之感，深深触动了我，我被乐声感染，心中升腾起一股酸楚。

“校长在拉二胡！”青儿微笑着对我们说。

“走吧，我们走近点，听得更清楚。”

小伙伴被悠扬婉转的声音吸引，寻着声音，奔往发源地。

我们趴在校长宿舍外的窗台，只见他坐在椅子上，富有深情地拉着二胡，好像在诉说不为人知的故事。

姜杉老师坐在校长身旁，饱含柔情的眼神，仿佛要融化一切。

校长是多才多艺之人，不仅会拉二胡，还会拉手风琴，笛子吹的乐曲也非常好听。

看到他们对视的眼神，有点与众不同，我想起电视上播放的男女谈恋爱的情景。我似懂非懂，脸上有些发烫，全身热乎乎的。

姜杉老师是城里人，我看电视里的城市，霓虹灯闪烁，生活丰富多彩。我心想：她被派到我们这偏远的小山村当教师，这里四面环山，一定特别的孤寂，漫漫长夜如何打发？

我曾听姜杉老师说，她只喜欢钢琴乐曲的柔美，其他乐器都不喜爱。二胡韵律显得忧愁又伤感，她一定不喜欢。

或许，因为校长，姜杉老师开始对其他乐器慢慢地喜欢了。

我天马行空地想着，不知姜杉老师的真实想法。

四

冬去春来，日子像每天吃的白米饭一样，索然无味。

姜杉老师成了校园里一道靓丽的风景，她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恬静的微笑，为我们的生活增色不少，我依然迷恋她那与众不同的气质。

刚下过一场雨，校园里有股泥土的清香，我们趁下课休息时，在花坛旁观察花和草。

一位脸色黝黑的中年妇女，探头探脑，出现在校门口。她穿着像被单一样花色的花衣裳，土得掉渣。

我和小伙伴看到妇女，头碰头，低头“呲呲”地笑着。

“你们的校长住哪？”妇女操着一口的地方口音，向我们打听。

我心里虽有点嫌弃她，还是好心地指着校长的宿舍说：“就在那！”

隔天课间时，青儿拉着我们说悄悄话。

“你们知道吗？我听厨房大娘说，昨天找校长的是校长的老婆。大娘说她精神有点问题，逮谁骂谁。”

青儿的消息总是这么多，我听着不亚于鞭炮燃烧发出的大响声，震坏了我的小心脏。

我好惊讶：儒雅帅气的校长，多才多艺的校长，为何眼光如此差，找了这么没素质，这么不靠谱的老婆？

校长老婆的到来，平静的校园像平静湖里投入石子一样，起了不少涟漪。

放学后，我们还在校园里玩，突然听到一声歇斯底里的谩骂声：“狐狸精，我老公被你迷了眼，迷得神魂颠倒，我打死你这狐狸精！”

大家都被声音吸引，寻着声音，跑过去。我唯恐天下不乱，也凑热闹地加入围观。

我仗着个子小，快速敏捷地在人群中占好位置。

我满脸堆笑，期待看热闹。

姜杉老师发髻散乱的样子闯入我眼帘，我脸上的笑容好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凝固，心不禁抽动了一下。

为何是姜杉老师？她为何被校长的老婆揍打？

我脑中快速寻找答案，我突然明白：姜杉老师与校长真在谈恋爱，校长有老婆，她就像电视剧里的苏妲己，是个狐狸精，迷惑男人，被人唾弃，人人喊打。

姜杉老师痛苦地半卧在地，脸上留有指甲撕裂的血痕，泪流满面，瑟瑟发抖。

校长垂头丧气地在旁，一言不发，满脸忧愁。

围观的人一张张冷漠的脸，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保护她，包括我自己。

我为姜杉老师感到羞耻，这样的事为何发生在她身上？我甚至想与她划开距离，不再喜爱她。

我望着姜杉老师，刚好触碰到她哀怨的眼神，心揪得难受，有股站出来扶她的冲动。但胆小的我，怕被小伙伴们耻笑，呆立在那，始终不敢迈开一步。

我顿觉混沌，不知大家如何散去，我又是如何回到家，满脑皆是姜杉老师哀怨的眼神和泪流满面的脸。

第二天，姜杉老师的语文课改成数学课，数学老师说，姜老师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没见到姜杉老师，我有些失魂落魄，不知她现在状况如何。

下课时，青儿神秘地拉我到角落，对我说：“你知道吗？昨天有人撞见姜杉老师与校长在一起，偷偷告诉校长老婆，姜杉老师才被打。昨天她真的出大丑了！”

“啊？姜杉老师为何偏偏找的是已婚的校长，不去找其他未婚男生谈恋爱？”

我脑中有千万个问号，不知她为何做出如此傻事。

五

“听我妈说，姜杉老师有老公，她还找其他男人相好，真是狐狸精。”

青儿的话让我震撼，我一直认为姜杉老师没结婚。

知道姜杉老师有老公后，我对她的好感降到零点。这样的苏妲己，谁都不喜欢，我也不例外。

过了两天，我见到姜杉老师时，她依然梳着熨帖的发髻，依然恬静的笑容。她脸上那道刚结疤的伤痕，我看着好像狰狞的小怪兽，心生厌恶。

我对姜杉老师已不再喜爱，看她的眼神透出冷漠，连着语文课也没心思上，语文成绩一落千丈。

在校园小路上，我碰见姜杉老师，她微笑地张嘴想叫我，我好像陌路人，低垂着头，对她不理不睬。

擦肩而过时，我偷偷地瞟了一眼她，见到她哀伤的眼神，黯淡无光的脸，心中一阵难受。

校长自从被他老婆一闹，那段时间，再也没拉二胡，其他乐器也束之高阁。校园里少了乐器声，萧条冷清许多。

过了段时间，姜杉老师突然不见了，来了一位新的语文老师。新来的老师长相太普通，讲课一般，我对语文的兴趣一直提不起来。

校园里，我们亲手种的树长大不少。我和青儿倚靠在树干上，阳光热辣辣地照射在身上，“吱吱吱”树上知了狂叫不已，我顿觉心烦意燥。

无聊地摘下一片树叶，我对着刺眼的阳光，看着渐渐变绿的阳光，有了一丝凉意。我突然想起姜杉老师，感叹万分。

“我特别想念美丽的姜杉老师，还有她甜美的嗓音。”我向青儿倾诉自己心思。

“我也想念她了，虽然她是狐狸精，但她的课讲得真好！”青儿也有同感。

我沉默无语，想起我们的冷漠，心里一阵难受，好像伤口上撒了把盐，痛得龇牙咧嘴。

“我听我妈说，姜杉老师是个苦命的女人，她的老公是警察，在一次执行任务之时，受了重伤，半身不遂，一直躺在床上。”

听了青儿的话，我震惊了，为自己当时那么决绝地划清与姜杉老师的界限，不再喜欢她，对她那么冷漠，深深内疚。

“为何她偏偏喜欢有老婆的校长？”

我固执地认为姜杉老师做错了，为内疚找借口。

“我妈说，校长也是苦命之人，他那河东狮吼一样的老婆，是他家人硬许配给他。那女人精神有点问题，发病起来，经常到处乱跑，见谁骂谁。”

我一时无法消化这么多信息，无法原谅自己当时的偏执和冷漠。

两个苦命的人，心心相惜，互生爱慕，却无法突破道德的铜墙铁壁，我们都成了筑墙人之一。

我抬头望着像洗过一样干净的碧空，仿佛见到姜杉老师那哀怨的眼神，还有散乱的发髻，满面泪水的脸，不禁长叹一声。

“希望姜杉老师今后能幸福！”我在心里默默地祝福她。

后来，我上了初中，去追寻世界更多的精彩。

许久没见姜杉老师，她像我心里的一个结，终没解开。

六

两年后的一天，我在城里逛街时，远远望见姜杉老师，她依然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但脸上满是愁云，增添了许多岁月的痕迹，衰老了许多。

我没有勇气走上前向她问好，只是站在远方，目送她走远，默默地祝福着她。

我离开家乡，到外地上大学，接着工作，从此，我再也没见过姜杉老师。

时间是个魔术师，我渐渐忘记关于姜杉老师的往事，内疚感慢慢淡化了。

在外多年后，我回到老家，回到曾经上学的小学校园。那里空无一人，曾经种的树也没了踪影，校园面目全非，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美好。

我回想起姜杉老师，想起她的发髻，感叹岁月不饶人。那些曾经的往事终成模糊的影像，留在我记忆的深处。

姜杉老师已成回忆，我把对她的喜欢转换为对紫月的迷恋，像青藤绕梦，拨弄心弦。

“紫月是个幸福的女人，虽然已经结婚，她老公还经常送花给她。”

“紫月老公斯文儒雅，他们真的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绝配呀！”

同事闲谈时，我特别关注关于紫月的新闻，对她的婚姻表示羡慕。

大学一毕业，紫月就应聘到公司上班，当时好多男生追求她，她最终选择了浪漫爱送花的老公。

幸福的女人，笑容都是甜的，我看到紫月洋溢着爱意的眼睛，想起姜杉老师看校长的眼神。我为紫月有个深爱她的老公而高兴，这样的爱情，合法又美好。

日子像花儿一样，开了，谢了，又开了。

紫月怀孕了，我们大家都为她高兴。她依然把发髻梳得整齐，在我眼中，她是个最美的孕妇。

紫月生产的时候，我和同事到医院去看望她。我见到她的老公，那个戴着眼镜斯文帅气的男生，人见人爱。

产假结束后，紫月来上班，她还梳着发髻，但脸上憔悴了许多。

我关心地问候她：“带孩子需要花许多心思，你要保重身体哦！”

紫月勉强地咧咧嘴，努力地挤出笑容，没有言语，她的眼眶里有点湿润。我有点心疼她，但没多想。

大家忙于工作，日子像白开水般毫无味道。我看到紫月经常若有所思，微蹙眉头，满腹心思。

我心想：初为人母，实为不易。

那日，我借用紫月的电脑找资料，不小心看到百度留下的查询痕迹：关于离婚后孩子的抚养权。

我心里一惊，不知出啥状况，预感到紫月的婚姻亮起了红灯。

果然，没几天，同事之间开始疯传：紫月离婚了，她老公在她怀孕之时有外遇。

我听到这个消息，脑中闪现“斯文败类”四个字，想起紫月老公那张帅气的脸，气不打一处来，他就像绣花枕头一样。

笑容在紫月脸上销声匿迹，她像遭遇风霜的花朵一样，毫无生气。

紫月的遭遇让我想起苦命的姜杉老师，难道“红颜薄命”？美人的婚姻都是这样糟心？

我为他们同样的悲剧命运，深感揪心，对紫月滋生出更多怜爱。

七

紫月的日子在压抑中度过，她脸上写满忧伤。

过了段时间，紫月元气满满，恢复了幸福甜蜜状态。我看见她神采奕奕的样子，为她庆幸。

“我昨天傍晚，与我老公去江边散步，你知道我看见谁了吗？”

在茶水间倒水时，我碰见同事，她压低声音，神秘地问我。

“我没千里眼，我哪知道？你问我干嘛？”我对同事的问话，有点无语，反问道。

“你猜猜看呗！” 同事纯属吊胃口，欲言又止。

“亲爱的，求你了，告诉我呗！”我好奇心被激起，好像被猫爪挠过，心痒痒的，央求道。

“我看到紫月和李峰在江边的芦苇丛，有说有笑，关系特别不一般。”

同事的话，我一听，不禁心里“咯噔”一下：李峰是我们的同事，属于已婚男士，我们都知道她的妻子有抑郁症。上次，李峰与其他女生在一起，他老婆知道后，闹过一次自杀，全公司的人都知晓。

紫月不会这么傻吧？找这样的男士？

我对同事的话半信半疑，尴尬地笑笑，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傍晚时分，为了印证同事的话是否真实，我鬼使神差，特意跑到江边。

江边的芦苇丛，迎风飘扬的芦苇，摇曳着身子，像乐谱上的音符在跳舞。

紫月笑颜如花，与李峰出现在美丽的芦苇丛中。

眼见为实，我看到恋爱中甜美笑容的紫月，那个深陷爱情的紫月，坐实他俩相好了。

我为紫月他们的爱情，深深担忧。

过段时间，紫月摇身一变，像变了个人似的。她不仅穿着变了，穿得时髦；连发型也变了，不再梳发髻，烫成大波浪，以卷发示人。

判若两人的紫月，好像在向我们宣誓：她要追求不一样的生活！

变化的紫月我行我素，与李峰过着同居的生活。

“这俩人真不道德，没结婚就住在一起。”

“就是，不知廉耻！”

一开始，传言四起，同事们在私下经常谈论他们。

紫月依然如故，不停变换着服饰和发型，不在意他人的言论。

过久了，大家对他们习以为常，见怪不怪，讨论也渐渐变少了。

我佩服紫月的勇气，如果当年姜杉老师也能像紫月一样，如此勇敢，像抛弃发髻一样，突破一成不变的婚姻状态，她可能会迎来不一样的生活。

我脑中交替着姜杉老师和紫月的故事，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生活的方式，有所取舍。

那逝去的发髻，困扰我多年的往事，我对姜杉老师的冷漠和内疚，仿佛如烟，随风而逝。

想通了，我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