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

年味

迟到千年/2023.1.19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在期盼着过年，也渐渐地体会不到过年的年味了。是长大的缘故，是物质生活丰富的缘故，还是自己慢慢地变得麻木的缘故？

小时候，家里很穷没什么钱，赶在过年前杀一只年猪，对于我家来说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了，毕竟大多数年头里，我家只能够买几十斤肉，晾晒制作一些香肠和腊肉，装饰和点缀过年的氛围，无论有钱与否，年还是要过的。

大年三十，老家的习俗大都是中午吃团圆饭。一大早上，全家人便开始忙活了起来，首先煮上一锅腊味，腊味是四川人家团圆饭中必不可少的一道菜肴。锅里的种类足以装满几个盘子，香肠、腊肉、辣鸡、腊鸭。煮腊味的汤汁也不浪费，趁着捞出腊味后汤汁的新鲜，加一些自家地里种的萝卜和白菜，又是一道鲜味可口的菜肴。

烹饪一条鱼，是每家每户必不可少的一道菜肴，鱼的做法各式各样，红烧、清蒸、水煮，喜欢什么做法和口味就怎么做。

年年有余，于我们当地习俗来说，有几点重要的要求，一是年夜饭必须有一条鱼，二是年夜饭要有足够的剩饭剩菜，从旧的一年吃到新的一年，在那些年头，年年有余真的就是每家每户最美好的新年愿望了。

有时候，还会做上一道红烧鸡，红烧鸭子，又或是水饺鸭；有时候，又只是简单炒上一盘蒜苔炒肉、豌豆炒肉。最后，炒上一盘鲜嫩的菜苔，在大鱼大肉大快朵颐之后，它必将成为餐桌上最后的新宠。

全家人吃年夜饭前，一定要放一串鞭炮，让鞭炮的轰鸣声，赶走一年的疲惫或不顺，所以有些人家买的鞭炮一万响，有的人家买的鞭炮两万响，从听着鞭炮声的长短，似乎就可以判断出这户人家条件的好坏。小时候，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并不是常态，至少我家不愿意把钱花在这种事情上。

吃完了年夜饭，贴对联就是下午的重要事情了，这件事情通常是我和伯伯一起完成，我负责帮忙撕掉褪色的就对联和门神，以及分清楚对联和门神的左右，伯伯负责调上一小碗用糯米粉做成的浆糊，然后贴上新的对联和门神。

晚饭后，大人们三三两两的串门，聚在一起开始了打麻将，小孩子则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放烟花，没有烟花放的则孩子则待在家里看春节联欢晚会，又或是索性陪在大人身边“抱膀子”，即看打麻将。

新年零点钟声敲响时，鞭炮声、烟花声，此起彼伏不间断地交替着，又或者重叠着，由近及远，又或是由远及近地传进耳里。

从大年三十中午吃年夜饭开始，到正月初一早上，鞭炮声、烟花声便成为了最为熟悉不过的声音了。

小时候，我最大的愿意就是能够亲自放烟花，在我的记忆中，似乎我从来没有在大年三十的夜里放过烟花，这成为了至今的遗憾。

大年初一，按照我们当地的习俗，早上吃汤圆，中午或晚上吃面条，有的人家要求苛刻一些，正月初一索性全家吃素。我喜欢早上的汤圆，红糖馅的汤圆是小时候不可多得的美食体验，甜蜜蜜和软糯糯的口感，一连吃上十几个也不嫌多。大年三十剩下的鱼汤汁，成为了面条的最佳伴侣，唯一要小心谨慎些的事情便是小心鱼刺卡喉。

大年初一，对于孩子们来说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穿上新衣服新鞋子，高高兴兴漂漂亮亮地走出家门。或许，这也是我的遗憾，在我的记忆中，小时候似乎我从来没有穿过专门为过年买的新衣服。

从大年初一开始，持续到大年十五，串门走亲戚，就是春节期间唯一的事情了。走亲戚最重要的事情，对于大人们来说不是大鱼大肉，而是大鱼大肉后的打麻将，对于小孩子来说当然是收压岁钱了，尽管压岁钱要上交给父母，但总归可以想方设法偷偷摸摸地私藏一点啊。

长大工作后，每年回家过年依然如此，年夜饭餐桌上的菜肴丰富了，家里茶几上备好的零食糖果也丰富了，依然没有放烟花，依然看着春节联欢晚上，只是看电视的同时，手里不间断地看着手机回复着消息，依然鞭炮声、烟花声起彼伏不间断地交替着，又或者重叠着，由近及远，又或是由远及近地传进耳里。大年初一依然没有新衣服穿，仍然天天走亲戚，甚至很多时候在家里聚会改为了在某个酒店、某个餐馆、又或是某个大型的乡村农家乐里亲戚朋友们玩上一整天。

可是，我却越来越感受不到过年的味道了，似乎过年和平常没有什么差别了。我也不再像小时候那么期盼着过年了。

如今这几年，因为疫情的缘故，我们全家已经连续好几个年头没有回四川老家过年了，而是待在北京过年，少了走亲戚的环节，年味变得更少了一些。

我想，过年的年味或许正是因为一家人聚在了一起，亲朋好友们聚在了一起，才烘托出了这份年味。一年到头来，大家都各忙各家的事情，也只有春节，才能够让大家持续地相聚在一起，哪怕每天除了吃喝就是打麻将，那又怎样。生活不就该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