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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夢 靈蝕

六夢 靈蝕

作者: 茶居所 | 来源:发表于2019-01-22 13:04 被阅读0次

“哈啊、哈啊!”

繞過屋頂,飛奔下樓。

被那些奇怪的根追上,立刻就會失去性命。背脊上火燎般的痛楚讓我有了清晰的覺悟。

身體的本能訴說著“想要生存”。

“Archer君,這邊!”

與中庭裡的男子匯合,混亂的大腦無暇顧及其他,只有聽從本能,跟在對方後面往外跑。

想起來了。

十年前,被怪病折磨到無法起身的我的眼中,也曾映入過這個男人的臉。

即將與父親搭伴踏上旅途的民俗學者,露出和善的微笑:“放心吧Archer,我會替你好好照顧切嗣的。”

言峰綺禮——

與父親一起前往巫木村,同在失蹤名單上的人,依然維持著記憶中模糊的容貌,果然已經不在人世了吧。

毫不懷疑的信任著一面之緣的父親友人的靈,讓他帶我甩掉緊咬身後的瘋狂木枝。

從藤村家逃出,寬闊的道路為我們爭取到不少時間,抓撓神經的沙沙聲被不斷拋離,即便如此依然感受得到死亡的陰影。

“到這裡來!”

前面的男人奔向井邊,同時向我伸出了手。

他一定能告訴我,父親在村裡的遭遇。

旅途到達終點的放鬆感蓋過了流竄全身的恐懼感,就在那一瞬間。

為了回應對方善意而伸出的手臂被抓到了。

隔著厚實的棉服,手指壓迫皮膚的冰冷觸覺麻痺了我。

Archer:“嗚!”

言峰綺禮的笑容依然不變,在他的身前,無數惡靈揮舞著手臂從井裡湧出,想要把我拖下去。

“放開!”

為什麼?!

黑漆漆的井口越來越近,已經……

閉上眼睛,眼看就要被命運吞噬,惡靈加諸的力量卻突然消失了,我的身體在跌落前一秒被人拽了回來。

頭暈目眩,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的我好不容易聚焦起視線,看著救了我的……靈?

[靈]井邊的青年

在危機關頭救了我的年輕男性的靈,似乎想把我領到衛宮家去。

即使被我拍攝也沒有消失,靈抬起手,指著身後的一所大宅,好像是衛宮宅的方向。

想讓我到哪裡去?能夠信任他嗎?

曾經是父親友人的民俗學者不知為何想要把我引入死亡的深淵,這個青年的靈一定也抱持著未知的目的。

但即使是圈套,我也只能沿著尋找真相的道路走下去,而那個目標的指向——

我抬頭仰望,衛宮家的宅邸盤踞在村子的深處,雖然有改建加固過的痕跡,依然維持著質樸嚴肅的觀感。

伸手推門,不出所料,門被牢牢的鎖著,指尖冰涼的金屬觸感提醒我這不是一扇普通村戶的門。

或許在某處可以找到進入宅邸的鑰匙。

沿著村子的干道繼續向東,與衛宮家一墻相隔的地方,修築著寬而長的石階,抬頭望去,隱約可以看到一座座鳥居,隨地勢蜿蜒而上。

石階的彼端,是木神社的所在。

Lancer小時候,曾經和父母一起來祈福的,巫木村的神社。

既然是村子的信仰中心,有必要前往調查一番。

一階階拾級而上,神社所在的位置比村子其他建築要高得多,也許有路與村後的山脈相連,然而那些被夜色模糊了形狀的草木深處散發著兇險的氣味,我是絕對不會貿然走入其中的。

穿過最後的鳥居,踏入神的土地。

我的眼前聳立著三座以口字型排列的神殿。

寬闊的庭院整齊的鋪著青石,不知為何,我沒有在這看見那些幾乎無孔不入,侵佔村子每一塊裸露土地的詭異白花。

庭院中間豎立著一面高大的影壁,似乎不是單純用來遮蔽視線的設施——那上面密密麻麻的釘著無數纏繞著白絲的樹枝,和Lancer在電話里提到的“護身符”十分相似,或許是村里特別的祈福方式。

影壁後面用木柵隔出一片正方形空間,裡面供奉著一顆看起來十分粗壯的樹樁。

木柵一側豎立著石牌,不知道給什麼東西拱了下,一腳歪斜的插在堅硬的土地上。

石牌上似乎刻有文字。

通徑之根

黃泉之木通黃泉

黃泉之土鎮夣歸


這根樹樁異常巨大,切面上年輪密佈,一定活過了難以想象的年歲。它與村子里無所不在的“樹”的形象,應該是緊密相連的吧。

黃泉之木……

樹根旁邊似乎掉落了什麼東西。

得到:方形石刻——根

刻畫著樹根形象的石塊。

左右兩側的神殿被牢牢地鎖著。

左邊的石門上刻畫著向左伸展的樹枝的形象,名曰“左枝座”,右邊的石門上則是向右伸展的樹枝形象,是為“右枝座”。相似的符號在之前的探索中也常常見到,終於能夠在這個地方統合起來。

被稱為御三家的“左枝”、“右枝”以及統御其上的“根家”。

將視線投降中間的神殿,殿門上刻畫著“根”的形象,旁邊立著兩座神色肅穆、服飾奇特的人像,右邊的男性用繃帶裹著雙目,

左邊的女性抱膝而坐,她的左腳腕上纏著繃帶,下面空落落的,沒有左足。

殿門沒有任何上鎖的跡象,然而不管我怎麼用力都始終無法將厚重的門扇移動分毫。

人像的手中各自捧著一塊石板,石板上的凹槽里排放著一些刻有不同形象的活動石塊,看起來似乎缺失了幾枚。

看來,只有左枝堂旁邊掛著“淨屋”的那間小屋可以出入。

房間完全建築在土地上,裡面除了一口井之外別無他物。

回想起剛才的經歷,不由得有了幾分忌憚之心,我舉起射影機,小心翼翼的靠近,然而幽深的井口里並沒有像剛才那樣湧出惡靈。

潮濕的石圍上放著什麼東西。

得到:方形石刻——池

刻畫著水池形象的石塊。

側耳,似乎能聽到井下水流動的聲音,然而裡面實在太暗了,手電光也照不到底。

軸上纏著一卷垂向未知的麻繩,受潮腐壞的相當厲害,要試著轉動嗎?

當然。

不再遲疑,我握緊潮濕的木把,一鼓作氣的卷起繩子,隨著“吱呀、吱呀”的噪聲,末端吊著的鐵桶得以重見天日。

桶裡的水很清澈,不知為何卻讓我一點也不想碰觸。

摘掉桶,把裡面的水潑在地上,有什麼東西隨著一起滾落了出來。

得到:樹枝鑰匙

被做成樹枝形狀的雙頭鑰匙。

用這個形狀奇特的鑰匙,或許能夠打開左、右枝座的門。

試著在左枝座使用了雙頭鑰匙的一側,果然打開了上面的大鎖。

殿里燈火通明,恍惚讓人覺得時間又倒回了十年前冬木祭的夜晚。

是長明燈嗎?

殿內到處燃燒著發出刺鼻氣味的燈火,不知道用什麼作為燃料,經久不滅。

圍著紅色帳幔的長案上整齊的擺著七盞長明燈,從左往右數的第一盞、第五盞和第七盞燈被熄滅了。

燈台後面供奉著一座神龕和四座木牌——本應如此,奇怪的是本該立著的木牌全部被人扣在桌上,試著用手把扶起來看看,上面的字跡已經被亂刻的刀痕抹掉了,無法得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中間位置的神龕里祭祀著玉雕的“黃泉木”,下面的小抽屜中似乎藏著幾張泛黃的紙。

古老的遺書 其一

丑時了……

空氣里漂浮著硫磺的氣味,渺小的火光在黑沉的村中徒勞的遊蕩。

到現在,還沒有找到那個異鄉人。

□□家的孩子說,看到他往山的方向去了。

沒有葬禮就不能入山,不送入死體就無法迎夣歸,明明是絕不能碰觸的禁忌。

如果,那傢伙真的貿然上山,把夣……

夣歸村,會在今夜徹底沉入夢中吧。


黃薄古老的紙張上壓著某樣東西。

得到:方形石刻——男人

刻畫著男性行腳者形象的石塊。

用樹枝鑰匙的另一頭打開了右枝座的門。

與對面的左枝座佈置相似,圍著藍色帳幔的右枝座的長案臺上也擺著七盞長明燈,從左往右數的第二盞、第三盞、第五盞和第七盞燈被熄滅了。

四座扣在桌上的木牌同樣遭到破壞,中間的神龕里供奉著玉雕的“黃泉木”,下面的抽屜里又找到幾張發黃的草紙。

古老的遺書 其二

山在悲鳴,生死的界限變得模糊。      

那個男人、日野藏一,大概已經變成五體花了。  

逃回來的人,哭叫著說:“夣盛開了!”    

果然如此。

或許是早有預感,我的內心非常平靜。

那孩子也沒有哭,一如既往安安靜靜的呆著。

沒時間猶豫了,得趕在長喚之前結束這一切。

村裡有孩子的人家,都要參加巫子的遴選。

我已經決定,如果他失敗了,我會在發作前用刀了斷他的痛苦。

成功的話,就讓我成為歸木式的活祭吧。

既然無論如何都是死別,請保佑我兒子成為巫子。


黃薄古老的紙上壓著什麼東西。

得到:方形石刻——男孩

刻畫著穿著禮服的男孩形象的石塊

在長案前的坐蒲團下面找到了一本筆記。

接待員的手記 三

我一直相信大人。

但是,明美她在日益消瘦。

那孩子說,夢裡面的怪物會在睡著時候佔據她的身體。

為什麼越是治療,夢的時間就越長?

我被騙了嗎?

調我去看守墓地,不讓我靠近住在病棟的女兒。

不知道該相信誰,但是,如果能救明美。

無論哪一位大人,只要能救明美……


煙火的氣味刺激著鼻腔,我離開了右枝座,再次回到中間大殿的門前。

將找到的石塊歸還給兩位巫子,回憶著剛才從遺書里掌握的線索,按時間順序重排所有形象,把村子的故事復現出來。

強烈的震動由指尖傳遞過來,我後退幾步,眼前的石門搖撼著,以我無法理解的方式向兩邊開啟。

根之殿。

與左右枝座同樣,殿里的每個角落都點著長明燈,十年間塵封的氣息和過剩的煙火味一起撲來,令人頭暈腦脹。

扶著殿門稍作休息,抬起頭望著墻壁上的巨畫。

為了表達對神的敬畏,神社的天花板通常會很高,這種常識我還是有的,儘管如此內心深處還是被震撼到了。

這間大殿恐怕要有三層樓那麼高,前、左、右三個方向分別擺設著三張香臺。

稍微高一點或許也沒什麼特別,令人在意的是墻壁上的畫。

白色的底子上,狂放的黑墨張牙舞爪的描繪著“樹木”的形象,與之前見到的塑像有所不同,這棵畫在墻上的樹顯得巨大而邪惡。

粗大的根,扭曲的莖,形狀奇特的樹枝長長的探出,超越了墻壁的限制,一直延伸到天花板上,似乎正等著擇人而噬。

昏暗的夜色,搖曳的燈影,瘋狂的壁畫,這個村子里究竟發生過什麼?

努力將視線從壁畫上移開,觀察正面的香臺,桌子上散亂的堆著幾張發黃的紙。

古老的遺書 其三

那孩子,真的成為巫子了。

柳洞和藤村家的孩子被歸喚,一個左腳發芽,一個右眼開花,但都還活著。

接下來,只要再獻上我的尸體,村子就會得救。

我感到幸運得幾乎不可置信,不由狂喜落淚。

已經囑咐了家人,待我死後,立刻切下頭足交給巫子大人入山完成儀式。

我的願望都實現了,黃泉之根即為歸處。

——■■啊,請和另外倆個孩子一起,永遠守護夣歸村吧。


筆記旁邊放著一個錦盒,試著想要打開,蓋子卻紋絲不動,盒的底部似乎與香臺連接在一起,無法移動。

左邊的桌臺上擺著七盞紅色的長明燈,右邊的桌臺上擺著七盞藍色的長明燈,還有紅色和藍色兩種磷粉和管狀的金屬劑量器。

試著投入一點磷粉,火焰的顏色改變了,磷粉燒完以後便恢復原狀。

計量器上有三種刻度,投入磷粉的劑量越多,顏色改變的時間越慢,持續的時間越長。

我立刻想起了左右枝座香台上那些不同尋常的長明燈和香台前帳幔的顏色,那些訊息應該是解開這個謎題的關鍵。

把兩邊枝座被熄滅的長明燈位置上的焰火染成相反的顏色,經過多次試驗,終於找到了同時完成兩邊焰火的正確時間。

隨著一聲輕微的機關音,正面香臺上的錦盒打開了,盒子里似乎放著什麼東西。

得到:根形鑰匙

金屬製的鑰匙,能夠打開村子某戶人家的門。

這就是衛宮宅的鑰匙吧。

那裡藏著一切謎題的答案。

將冰冷的金屬牢牢握在手心,顧不得脊背上灼人的疼痛,迫不及待想要衝向真相。

“嗚!”

然而才跨出殿門,我的腳就動彈不得了。

突如其來的耳鳴讓我頭暈目眩,喪失了行動能力。

趁著這個空隙,不知從何時開始躲在巫子石像背後的女性靈撲了過來,搶走了掉在地上的根鑰匙。

雖然想要立刻奪回,傷口的疼痛卻先一步蔓延全身。

我在落入黑暗前,拍下了她的身影。

[靈]搶奪鑰匙的少女

趁亂奪走衛宮家鑰匙的少女的靈,不知道她會逃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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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er,Archer!”

一瞬間還以為他已經死了,幸好抱在懷裡的身體依然柔軟溫暖,看來只是昏過去了。

不斷地呼喚著對方的名字,直到那雙灰色的眼睛重新睜開,狂跳的心才總算得以回歸原位。

“為什麼擅自行動,我們約好要一起來的吧,Archer!”

多想說句“你沒事就好”,然而事到臨頭發現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Archer一直在若有若無的疏遠著人群,就連唯一算得上遠親的三枝小姐也不親近,身患重病的他如果想要放棄生命,恐怕沒有人能阻止得了。

我害怕這樣的思考,失去他的可能讓我慌了神。

Archer怔怔的看著我,或許是神社里到處閃爍的火光造成了錯覺,那張一向溫和的臉上似乎閃過一絲憎恨。

“唔?!”

沒有防備會被推開,後背接觸到冰冷的青石地,眼見著他趔趔趄趄的站起來,想要甩開我似的奔下天階。

“Archer?!等等!”

剛剛甦醒、身體虛弱的病人怎麼會有這樣的體力?

一邊用射影機對付不斷前來滋擾的惡靈,一邊追著Archer,不知不覺跑進了死胡同。Archer的身影卻不見了。

“Archer!”

焦急的呼喊著對方的名字,仔細搜索,終於發現一個小小神龕,以及在它後面隱藏著的崎嶇窄路。

被嚴重風化的石碑上刻著難以辨識的字體。

夣去道

非有親族身故者不得入山


他是偶然發現這條路的嗎?情勢已經容不得我做多餘的思考。

沿著逐漸陡峭的山路行走在樹影之間,滿地的白花猶如墳墓中探出的鬼手招搖著。

扶疏的林木逐漸變得茂盛,剛才神社的火光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手電筒的照明夠不到太遠,心急Archer情況的我絆在了什麼東西上,趔趄了兩步才控制住身體的慣性。

罪魁禍首似乎是個半截入土的石碑。

與此同時,月亮升起來了,我慢慢直起身子,沐浴在白慘慘的冷光下,意識到自己的所在之處。

墓地。

多年無人照管,墳包已經消失的乾乾淨淨,目之所及之處,唯有墓碑的殘骸歪斜地散落各處,沉浮于白色花海中。

“沙、沙”

一片寂靜中,挖土的聲音傳得格外遠。

是Archer嗎?

循著聲音進入墓地深處,果然看到跪在樹下,正在拼命掘土的Archer的背影。

“你在做什麼!”

對我的呼喚充耳不聞,褐色的手指不斷插入堅硬的土層,用力的向下掘動。

“會受傷的,快停下來!”

抓住對方的肩膀,強行讓他停下近乎自殘的動作,Archer灰色的眼睛茫然的看著我的臉,突然用沾滿泥的雙手抓住我的手肘。

“Lancer,幫幫我!”

只說了這么沒頭沒尾的一句,他便再次甩開我的手臂,沖上前去繼續掘土。

該怎麼辦?

老實說,我完全不懂Archer此刻行為的意義,只是不允許自己漠視他的聲音。

於是我也彎下腰去,和Archer一起徒手挖開冰冷的土層。

不多久,泥土下面露出了白色堅硬的物體,看起來不像岩石……這莫非是人類的頭骨?!

我驚訝的僵住了,Archer卻似乎一點也不吃驚,他動作不停的拂去那東西周圍的泥土,小心翼翼的把它從坑裡扒了出來,緊摟在懷裡。

“Archer,你沒事吧……這到底是……”

“對不起,老爹,對不起……對不起!”

認識以來,我是第一次看到Archer哭泣的樣子。無論背後的傷口再怎麼疼痛,他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此刻的他卻抱著那瘆人的頭骨,哭的像個孩子。

老爹……那、難道會是衛宮切嗣的遺骸嗎?但Archer又是從何得知自己父親被埋葬在此處的?

“Archer?”

找不到求解的時機,只有疑問如山層層壓下,我的腦海一片混亂。

身邊的哭聲突然停了,整個樹林一片死寂,Archer的身體像洩了氣一樣偎向我的懷中,那個頭骨也咕嚕咕嚕的滾到了地上。

臂彎里的白髮一動不動,鼻息平穩,像是睡著了。

某種不屬於山林的微小東西,在這個短暫的瞬間清晰地傳入耳中。

“沙、沙”

在山間尋寶的似乎不止我和Archer。

把呼喚強壓在喉底,我小心翼翼的將昏迷的Archer靠在樹干上,直起身觀察四周。

聲音是從墓地中心的位置傳來的,我舉起射影機一點點靠近,果然看到某個蹲在地上挖掘的背影。

似乎聽到了背後的動靜,他突然停住挖掘的動作,慢慢的轉過臉來。

視線相對的瞬間,我不由得退後了兩步。

男人身著古代行人的服飾,衣裝已經破舊不堪。蠟黃的臉上、衣襟上到處塗著髒兮兮的泥土,只是這樣倒也無妨,詭異的是他嘴裡塞著的那些白花。

似乎是連根刨出又吃下肚去,這種不正常的光景讓我立刻認識到了男人的真實身份。

“把藥……給我……”

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對著我的方向伸出沾著泥土和花瓣的手指,一步步逼近過來。

憑著之前積累充分的戰鬥經驗,我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但是這傢伙和過去遇到的靈不一樣,不僅會撲過來突襲,還能指使山上生長的白花圍攻我。

確切的說,是從花中湧出的惡靈。它們雖然不強,數量卻相當可觀,偏偏這座墓園里到處都盛開著那種東西,完全無法預測下一秒會從哪個方向受襲。

光是應付這些傢伙就讓我捉肩見肘,追蹤男人的方位格外困難。

“哈啊、哈啊”

如此鏖戰下去,先堅持不住的肯定是我……模糊的想法飄過腦海的瞬間,沒有提防飛撲到面前的男人,狠狠地吃了一下。

“快點、把藥……!”

努力甩開緊抓著身體的惡靈,先專心對付那個行腳男。

只要打倒他就能結束!

幸好男人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纏,使用靈力強大的膠片,沒幾個回合就將他徹底封印了。

被靈攻擊的傷口,留下了奇怪的淤痕,很像Archer背上落根生的症狀,只是立刻就消失了。

我似乎不會患上那種病。

果然,只要解決掉召喚者,其他怨靈也會一併消失,墓地又恢復了平靜。

回到Archer身邊,他已經睜開了眼睛,雖然臉色很差,望著我的視線卻很清明,神色也相當平靜。

“那個頭骨呢,你老爹的遺骸?”

“已經重新埋起來了,應該只是葬在此處的村人……我為什麼會覺得老爹在這邊呢。”

重新打量挖出尸骸的地方,那個巨大的樹樁看起來已經枯死許久,形狀十分熟悉,神社里供奉的那個通徑之根就是從這棵樹上砍下來的吧。

感覺不是普通的樹木。

“有線索嗎?”

“沒有……倒是你怎麼在這,明明都說別管了,結果還是來了啊……”

“廢話,老子能坐視不理嗎?”

“也是,Lancer君的話,不跟來還比較奇怪。”

本想好好地罵他一頓,看了那個半是惋惜、半是安心的表情就怎麼都開不了口。

一方面不想牽連我,一方面期盼著與我在此相見,如果我這些自以為是的臆測正是Archer的心聲……

無論如何,絕對、要和他一起,平安健康的離開這個村子。

“老子人都在這了,比起該不該來,還是先討論接下來的計劃吧。”

Archer猛地抬起頭,灰色的眼睛睜大了。

“計劃?不是馬上抓我回去嗎?”

“好不容易才進了村子,沒有找到老爹的下落之前你不想走吧?我也一樣啦,這或許是能幫你治病的最後機會了,隨便就放棄也太可惜。”

邊說邊將背包整理妥當,對還坐在樹下發呆的Archer伸出了手。

“老規矩,先交換情報吧?”

和Archer認識以來,我們分開時會各自研究“巫木村神隱事件”,在見面時候把獲得的信息與對方共享,這個習慣已經維持了多年。

“知道了……”

Archer沒辦法的歎了口氣,藉著我的手臂慢慢地站了起來。或許肩膀上的傷口還沒平復,他的手指還在發抖,腿也沒什麼力氣。

明明勉強成這樣了,還能跑那麼快。

接下來,我們彼此講述了自己在巫木村中的經歷。

衛宮切嗣當年的同伴不知為何想致Archer于死地,在那個危機關頭救了他的青年指示了衛宮家的宅邸。

根據Archer找到的記錄,村子在很久以前曾經遭遇過一場異變,當時在危難中拯救了村子的衛宮家,與立下大功的藤村、柳洞家一併建立起新的秩序,就這樣平安的渡過了數年。

“我想衛宮家裡一定留有更多線索。”

我讚成Archer的推論,實際上在那個陰森的病院里也讀到了不少“衛宮”這個姓氏留下的訊息。

“你說鑰匙被人搶走了?”

Archer稍感沮喪的點了點頭,“確切說是靈,但我不知道她是誰。”

女性的靈……?

“有拍下照片嗎?”

Archer在村裡得到的射影機似乎比我三枝小姐給我的那台更加古老,靈力也更強,在他使用過的膠片上,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既是在「病棟」的影像中留下溫柔笑容的少女,亦是在那個瘆人的手術室里,和打扮成祭司模樣的村人一起,將病人的腿活活鋸下的惡鬼。

“我知道在哪能找到這傢伙。”

在柳洞宅深處遭遇的惡靈,向她哀求著“不要讓你來手術”,應該是由柳洞家送去的病患。

所以執行手術、搶走鑰匙的這個女性,肯定也與柳洞家有某種聯繫,我和Archer立刻決定去那邊探個究竟,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先回了一趟村驛。

位於二樓的客房“山茶之間”,沒有上鎖,但門被重物頂著,無法憑一己之力打開,現在有Archer幫忙,應該可以輕鬆搞定。

一起用力緊壓著門板,房間內的重物摩擦著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這扇沉重的門終究還是被攻破了。

房間的破壞情況比想象中的更嚴重。

家具位移、地板塌陷,像是被小型颱風席捲過,桌上、床上、地板上到處散亂著積滿灰塵的日用品和文稿。

根據登記臺留下的訊息,最後入住這個房間的,是位名叫阪上俊次的客人。

從Archer整理的線索上看,阪上似乎在與村民交好的同時暗中調查村子,是個想要刺探“冬木祭”秘密的新聞記者。

表面上與藤村家主投緣,背地裡卻稱呼對方“吸血鬼”,把從他那高價購買的藥渣帶出山外進行研究,這樣的事做了好幾次。

凌亂的房間,會是被外人侵入、翻動的證據嗎?

我的視線投向敞開的窗戶,走過去向下觀察。

手電光微弱的照到樓下的泥土地上,沒有尸體……只有開的茂盛的白花,夜色下如同雪一般安靜。

窗邊放著一本筆記,硬殼的封面已經受潮腐壞,所幸還有幾頁文字能夠辨識。

阪上俊次的筆記 五

我一心想知道真相。

卻並不清楚它所帶來的結果。

既然是禁忌,就自有其存在的道理。

掌握這個村子的,不是已死的傳說,而是活著的怪物。

憑我的力量,就算得到夣也無法揭開這件事的真相。

身為人類的我只能被困在此處,絕望直到死去。

或許我能夠成為傳說的一部分?

這,會是我所期待的?


筆記的旁邊有一個小巧的空玻璃瓶,看起來和病院裡保存“夣”的那種很像。

凌亂的床鋪上扔著一把鑰匙

得到:行李箱的鑰匙

拴著“岩崎”姓名牌的小鑰匙。

這看起來倒像是過去車站里常用的,用來標記旅客行李的托運牌。我想起之前在一家三口房間里看到的那個上鎖的行李箱。

為什麼那家人的東西會在記者房間裡?將鑰匙握在手心,仔細檢查過房間所有角落,沒有其他發現,我和Archer又來到了山棗之間。

用小鑰匙打開了上鎖的行李箱,把裡面放著的東西一一拿出檢視。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眼熟的繪圖日記的紙,上面還散亂著幾塊乾枯發黃、處於完全失水狀態的不明物品,指尖稍微輕觸就立刻化成齏粉。

看起來像是某種植物的殘骸,本能的不想再多碰觸,我小心的捏起下面發黃的紙,把它抽了出來。

日記本的一頁 四

染紅的孩子站在盛開的白花叢中的畫,

在他的面前並排躺著一男一女倆個大人。

他們的肢體看起來殘缺不全,又或者只是被涂出界的白色遮掩住了。

孩子垂下的右手中握著一把染紅的剪刀。

畫的下方用歪斜的文字寫著:晚安。


畫的下面放著一本筆記。

手鞠的日記 二

在病棟里醒來了,爸爸很開心的關切我。

不過現在我想趕緊睡著。

因為、夢裡來了一個可愛的孩子。

她的身體十分健康,也有愛她的媽媽。

雖然她的夢很短,要等好久才可以玩一會,我還是想和她成為朋友。

醒來就不能見面了,那就趕快入睡吧。

這次要拜託她去找我在夢裡看到的花。

哪怕一次也好。

我想親眼看到,親手摸到那些漂亮的東西。


與這本相似的日記,我之前也看到過。

似乎是位嗜睡症狀特別嚴重,經常沉溺在夢裡世界的病患,臥病在床的她應該是無法走出病棟,更不可能與住在驛館里的岩崎家產生什麼聯繫才對。

她的日記怎麼會在這家人的旅行箱里,箱子的鑰匙又是為什麼到了阪上那?

日記里關於夢的記載似乎讓Archer相當在意,他反復的看了幾遍才把本子合起來。

走出謎團重重的山棗之間,接下來就輪到“山奈之間”了,在病棟里找到的這把鑰匙,一直沒有使用,現在時機正好。

使用山奈之間的鑰匙打開了對面客房的門。

房間的佈置非常整齊,只是年代久遠,床上曾經鋪著的被褥已經發黃朽爛了,從那裡面窺見了筆記的一角。

患者的日記 綠

明天就要被送進病院裡去。

我想,或許無法再與家人們相見了。

不是不相信醫生和柳洞大人的話。

只不過我早就、在夢裡看到過自己死去的樣子了。

大家都說,這個村子里居住著神明,我卻一心想到外面的世界去。

或許這就是報應吧。

到死為止,我不會把自己的夢講給任何人聽。

比起生死不明的“神隱”,我還是想要順其自然的死去。

只有那樣,才能讓活著的人獲得幸福。

希望郁子能永遠健康。


不管是什麼人把這本日記藏在客房的被子里,此刻也一定已經不在人世了。

接下來,房間裡沒有再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我向Archer招呼了一聲,轉身打算離開驛館,按計劃前往柳洞宅尋找線索。

Archer卻突然自背後抱住了我。

真是叫人大吃一驚,認識以來從未曾示弱過半分的Archer,突然對我產生這麼強烈的感情依賴,實在太不自然了。

想回頭看看他的情況,那雙手臂上卻似乎有千鈞的力道,壓迫著我的身體。

“Lancer君,你說,她還能再見到自己的家人嗎?”

Archer溫暖的氣息吹拂在我的背上,稍微有些沉重的感覺,是他的額頭頂在我的後頸上了吧。

“Archer,你的樣子好像有點奇怪?”

“老爹……那孩子、也和我一樣……”

不對,不同。

必須得大聲的反駁他。

我扭動著身體,掙脫了Archer的雙臂,反身捏住他的肩膀用力搖晃。

“振作一點,大家都在等著我們回家呢!就算衛宮切嗣已經死了,三枝小姐、其他關心你的人,還有老子,不是活的好好的嗎!”

“Lancer、好疼啊。”

手指握得太緊,碰觸到從背上延伸到肩頭的傷口,Archer在我的手中發出微弱的抗議聲。

“啊……抱歉。”

“沒有,我剛才……沒什麼,趕快去柳洞家吧。”

他似乎已經恢復了冷靜,邁開大步越過我先行下樓去了。

怎麼回事?

雖然順利找到了Archer,也能像從前那樣一起行動,但是,他的種種異常表現,卻讓我心頭掠過一絲不祥的陰影。

懷著沉重的心事,我與Archer一同穿過濃重的夜色,再探柳洞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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