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秦家的女儿罗敷与刘家的女儿兰芝长相相似,这是巴郡江州城的人们常常议论的一件事。
罗敷知道,而兰芝不知道。
是啊,这种风言风语,怎么会传到住在城中的深闺小姐兰芝的耳朵里呢?而住在城边的罗敷就不一样了,那里都是破败的房子,住的都是穷苦人家,市井之间的传言,在这里如同荒田里无人拔除的杂草一般,疯长起来,一夜之间便可以传遍整条街道。
罗敷和兰芝都是美人胚子。可惜面貌八九分相像,这福气却是各有厚薄。当罗敷的父亲早逝,罗敷每日与母亲采桑织布起早贪黑且因家中无人而受人欺侮的时候,兰芝正于深闺之中,由父亲特意聘请教习教授兰芝女红箜篌书画与礼仪。这是人们常常议论的另一件事。
罗敷知道这些事的时候,也不过五六岁。那时,人们说起此事,都唏嘘不已,说可惜了罗敷这么好的皮相,就在这采桑织布的日子里消磨着,在入市卖布的风吹雨打里折腾着。也有人说,瞧她这副模样,美则美矣,可这细弯眉,似蹙非蹙,嘴唇也单薄,分明是一副无福的苦相。
有好事者嘴碎,常常在罗敷面前故意拿这件事说个不停,小小的罗敷虽然被母亲拽着,却用眼睛死死瞪着来人,周围人们都说,这小罗敷太倔强,怕是将来要吃亏的。
······
“秦罗敷,你是没有老子的野孩子!那你叫我一声阿翁如何?”邻局陈家的儿子陈元信大声讥笑罗敷。陈元信比罗敷大两岁,此时已经在自家私塾里开蒙取了学名。
“你休想!”罗敷上去便要打,却被陈元信一把抓住了手腕,怎么也挣不开,罗敷伸另一只手,也被陈元信轻松抓住。陈元信看着面前的罗敷,一双大眼睛还是死死瞪着他,丝毫不露怯意,他大笑:“今天我和我阿翁学了个词,叫‘如丧考妣’,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吧?自己老子没了,还一脸没福相,连笑也不会笑。难怪受欺负!”说罢,抓着罗敷的手腕用力一拧,罗敷痛得泪花都出来了,却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陈元信!你干什么呢!”一个有些严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喝道,“我平日怎么教导你的?”吓得陈元信猛地一颤,连忙松开了手,乖乖站在原地。一个高大的男子匆匆忙忙走过来,抓着陈元信往前一送:“快,给罗敷赔礼!”陈元信有些不甘,回头看着陈父,强词夺理:“阿翁,分明是这个野丫头先想伤我的···”罗敷急得直跺脚:“陈先生你别听他胡说,是他先说我没了老子!我才想打他,他见我想打他,伸手就拧我的胳膊!还说我没福相,说我‘如丧考妣’!”陈父听了直摇头:“元信,我教你的东西,你可都用在这了!快给罗敷赔礼!”陈元信此时无话可说,可是让他去给一个自己根本瞧不上的小丫头赔礼···这个小丫头瞪着一双眼睛,倒也蛮有意思的。陈元信想了想,也不那么生气了,作了个揖:“是元信无礼。”陈父这才拽着陈元信往家里走:“回去把今天新念的书抄十遍!好好学学圣人的处世之道!”
罗敷目送着陈父拽着陈元信回家去,当她看到陈元信回头看着她,眼神里透露出不甘之色,似乎在说“你等着吧”的时候,她几乎要笑出声了。她才不怕呢,下次她一定弄点趁手的东西,棍子扫把什么的都好,不能再吃亏了。
罗敷回到家,秦母看到她身上的灰尘,已经明白了大半:“陈先生对我们家多有帮衬,你怎的非要和陈家的小子过不去。你看你这一身土,哪有姑娘家家的样子。”“阿母,陈先生是陈先生,陈家那鼠子都要做我老子了,我还要忍着?”罗敷不服,顶撞道,“况且陈先生虽然心善,可是太温和,他兄长将他家遗留的田产全部抢了去,他也不肯争,要是我,我定要抢回来的。”
秦母长叹了一口气:“罗敷啊,你说你这样倔强,可怎么是好?”罗敷毫不在乎,走到灶前,开始烧火:“倔强怎么了,阿母,这样咱们才不会被人看轻!才不会自己就轻贱了自己!”
秦母轻轻叹着气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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