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河传》总是出现这么一句话:“我家的院子是荒凉的。”
第一次是在萧红笔下那个总是充满乐趣总是生机盎然的院子之后出现的,那是有她祖父相伴的童年。我能感受到她的孤独,但很欣赏她从有限生活中汲取快乐的品质,也从不觉这生活荒凉,不知这样的结论从何而来。满院“奇珍”,满仓“古宝”,萧红何以,定其悲凉?我宁愿相信这写的是冬天的院子,是表面的荒凉。
再出现。呼兰河城的故事缓缓展开,仍然穿插着发生在小院子的童年,但打开院子之后,荒诞却扑面而来,无处不在。这座缓慢平静的小城里,有一个泥坑是街坊们的舌根,所有人永远边吃掉掉进泥坑的猪边臆想着得了瘟病的猪肉不干净,永远绕着它走却想不起来可以填平。神神怪怪,在空气里肆意叫嚣,一次次杀死本是健康快乐的团圆媳妇,人们围绕着她,看似热心的搜刮着口耳相传的智慧来救她,实则冷眼旁观着这个悲剧的发生然后摇摇头叹声气,一个人的死就这么翻过去了。呼兰河城的人们说,人死了就完了。可人生是为了什么?呼兰河城的人们不假思索,吃饭穿衣就是他们活着的理由。那还没有生活被拉离这人间的,就风霜雨雪,仍旧在人间被吹打着。
“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如,为什么这么悲凉。”
当我读至写冯歪嘴子的故事时,除了胆战心惊,竟不知道以什么语言来描述心情。
“他在这世界上他不知道人们都在用悲观绝望的眼光来看他,他不知道他已经处在了怎样的一种艰难的境地。他不知道他自己已经完了。他没有想过。”
可是冯歪嘴子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不抱怨他生活着的生活。当他贫穷,他勤劳磨磨,早起贪黑年复一年,当爱情来临,他与妻子勇敢的不顾世俗,当妻子难产,他痛苦,但看到自己的儿子时仍然选择充满希望的活下去。但为什么身旁的人们却如此绝望,仿佛是自己经历了这些绝望一样?
这可能是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改变的社会郁结。确实没有立场去评价其他人的生活,因为我们没有和他人相似的过去,所有认为的感同身受其实都并非是感同身受。
“逆来顺受,你说我的生命可惜,我自己却不在乎。你看着很危险,我却自己以为得意。不得意怎么样?人生是苦多乐少。”
在我看来,逆来顺受,不是世俗意义上的逆来与顺受,因为我向上过,逆来的如若无法改变,我愿意这样选择,我说服了自己,我能看的通透,这也是一种顺受。我悲凉,却不被打垮,我处在这个千回百转的世上,却不因他人所言的可惜与危险而畏惧,所以我活的得意,得意这世界又拿我何?
“黄瓜愿意开一个黄花,就开一个黄花,愿意结一个黄瓜,就结一个黄瓜。若都不愿意,就是一个黄瓜也不结,一朵花也不开,也没有人问它。玉米愿意长多高就长多高,他若愿意长上天去,也没有人管。蝴蝶随意的飞,一会从墙头上飞来一对黄蝴蝶,一会又从墙头上飞走了一个白蝴蝶。它们是从谁家来的,又飞到谁家去?太阳也不知道这个。只是天空蓝悠悠的,又高又远。”
像年少阳光正好时躺在地上的梦,我大概永远会被萧红的理想所吸引。
呼兰河城里的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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