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晞
图片｜网络
我很少和别人谈及我爸妈的事情。
我会说我妈怎样怎样，或者我爸如何如何，但一般不会一起提他们俩。
一则是因为不想提、不愿提，二则是每次触及这个话题，心情都很复杂。
许多人都觉得自己会爱妈妈多一些，或者爱爸爸多一些。如果说爱谁爱得多一些，我会说两人都爱，但爱得都不多。甚至有些时候，我对他们的爱是夹杂着其他因素的，爱得不纯粹。
这样相比起来，我应该是爱我妈比爱我爸多许多的。一来是同为女儿身，我深知妈妈的不容易。二来是因为我爸不爱我妈，但她却爱得很辛苦。
或许连她自己也分不清爱不爱。只是当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跟了这个男人。接着为他生儿育女，照顾家庭。这担子一挑，便是一辈子。
我问过我妈，你当初为什么会嫁给我爸？我妈翻出我爸曾经写给其他女人的情书，然后笑笑说：那时候你爸和他兄弟去帮我们家干活，大家都说我俩合适。
我没有问过我爸，抽屉里的情书他是要送给谁的。我也没打听他当年娶我妈是出于爱情，还是其他原因。
我知道的只有，他们结婚的这几十年里，我妈过得并不幸福。还有，我爸并不爱她。我了解到的只有这些，但已然足矣。
从我记事开始，我爸妈就经常吵架，甚至是打架。印象最深的是六七岁那年，那次他们吵架，吵得很凶，我和我妈吓得躲在厨房，然后我爸提着一桶水直接从门外泼进门内。房门是木门，我们娘俩躲在门后被泼得透心凉。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慢慢疏远我爸了。不管他平日里对我多好，我心里都隐隐有一种力量在抗拒。
还有一回，是我在大二的时候。当时我在宿舍，我妈给我打电话，说我爸打她。“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兄妹几个，我早就不想活了。”她哭着对我说。
那一次我骂了我爸，骂得很厉害，有史以来第一次指着他说：你不要让我恨你。
多年前的某一次，我在空间里写了一句话：我恨那个视我为掌上明珠的男人。
我跟我妈说，要不你和他离婚吧。
我妈笑着说，他其实对我挺好的。换作别的男人，我可能都活不到现在。
我妈她体弱多病，她常说如果嫁在别人家，她会连吃药看医生的钱都没有。“你爸其实对我挺好的，多珍贵多稀缺的药物，他都跋山涉水去给我弄回来。”每次说起这些，我妈都是又哭又笑的。
哥哥说他们都这把年纪了，吵吵闹闹就过来了。谁家还没有个吵闹的。我说你都不知道，每次他们吵架，我心里头有多难过。
就像小时候我生日，我开开心心盼着爸妈回家陪我吃饭过生日，结果他们却因为一些事吵得不可开交。
至此之后，我再也不过生日。我也不喜欢过年，因为他们有一年过年的时候也吵，两个人都冷着一张脸，谁都不搭理谁，我们兄妹几个在家里就如同身在冰窖一般，空气都是凝固的。
我时常问自己：为什么别人的父母那么恩爱？为什么我的父母就不能像别人的父母那般和睦？难道他们不知道父母的关系会给家庭和孩子带来多大的影响吗？
当然了，比起那些食不果腹、衣不遮羞的孩子而言，我要幸福得多。只是这种幸福，我真的不想要。我要的不多，只不过一个父母恩爱，家庭和睦的氛围罢了。
然而这个在我们家，是最难得的。
以前冲动起来，我会对我妈说：要不你们离婚吧。我和哥哥都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如今他们老了，吵不动了，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过着。我爸依然是牛脾气，动不动就嚷他的大嗓门。我妈依然处处迁就他：好吃的先留给他；每次等他才开饭；唯他马首是瞻。
我也不劝了，他们爱怎样折腾就怎样折腾。只是每次看到我妈那么忍气吞声的时候，我就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爱别人超过爱自己。不要爱得那么卑微。
前不久和熬夜先生聊到这个话题时，我说我特别羡慕那些在父慈母爱，氛围和谐的家庭里成长的孩子。
然后他回我说，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只不过是提前习惯和麻木罢了。
细细想来，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幸福的家庭，幸福的原因都大同小异。不幸福的家庭，不幸的理由却各有各的不同。
是没什么好羡慕的，这么多年过来都麻木了。
昨天我妈问我，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人？我说至少不会是我爸这样的。我宁可一个人孤独终老也不愿意和这样的人捆在一起过一辈子。
我妈说，其实他挺好的。
我说，他好不好只有你心里最清楚。如果可以，下辈子别再遇见他了。就算要遇见，也千万别嫁给他。
我妈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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