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我的男朋友,异地恋三年。我每一天都想跟他说分手,可是每一次都说不出口。
我们是同一所大学,他是我物理学院的学长。我们相识于网吧,那一年我大一,他大四。
还记得那天在网吧发生的一切,缘分的诡异莫测让我至今都觉得,那是被人写好的剧本。我们坐在相邻的卡座上,摆在键盘上的手势相同,右手鼠标左手qwe,玩着相同的游戏,打的是同一场比赛,所在的是同一个阵营。不过我打游戏并没有窥屏的习惯,所以在游戏TP页面时,这个状况我并没有发现。我们没有连坐包下,也没有上野联动,我玩我的AD女枪,他玩他的中单卡牌,总之在前面的对线期里我们安稳发育、毫无交集。直到我和辅助布隆双双到六,对方下路一塔只剩丝血,他在中路开始向河道移动,同时狂点信号,准备组织一波杀人拿塔。我们下路双人逼近防御塔,在我清掉敌方小兵后,布隆QR齐下率先发难,他的卡牌开启大招截断后路,与此同时,我开启大招枪林弹雨猛灌敌方下路双人,将对方下路二人打残,但自己也被未被点掉的防御塔打了数下,交出治疗将防御塔点掉终于活了下来。此时,布隆因为追得太深入被后赶来的敌方打野收掉,而他的卡牌也被打成残血,交出闪现和我一起往我方塔下跑去。但我们没有注意到在敌方眼位传送下来的狗头,卡牌没蓝切牌,我们都没有逃生技能,被传送下来的狗头一个W双双杀掉,对面上单收获双杀。
“这个上单要一波肥起来了”我当时这样想,双手离开键盘,脖子不由自主地向我的右侧转去,意外地和他四目相对。他看看我,又看看我的电脑屏幕,再看看他的。同样的死亡画面和死亡位置,两个英雄惨烈地头对头扑街在一起,喜感十足。我们俩同时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此时我们已在泉水重生,他也跟我说了我们之间的第一句话:"你换到上路去,我们抓一波这个狗头”。(声音啊,巨苏巨好听)
随后的比赛,我的手一直是抖的,汗如泉涌。我不知道我在紧张什么,当时的内心小剧场已经忘掉了,但我记得我打得失了智,像丢了脑子一样他在哪里点信号,我就放弃farm去哪里打团。最终,在拿下大龙后我们一波了对手。MVP是我,因为全场只有我没死过,他的卡牌虽然爆炸输出,但也被集火死了几次,我整场团战扣治疗扣到死(嘻嘻嘻)。
后来的剧情就向着狗血一路狂飙,我们认识了,吃饭了,看电影了……但就算是在同一个城市,同一所学校,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也在感受着异地恋的辛苦,因为他在老校区,我在新校区,我们之间隔着半个S市那么远。周一到周五,我们交流的方式,只有手机和游戏。我的大一下学期,大四即将毕业的他收到了第一份工作Offer,是在厦门,做一条地铁的电路工程。我们在他毕业答辩之后匆匆告别,他在我对他的“殷殷期望”和黯然神伤中走马上任,我们的异地恋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升至大二的我一如以往,对未来没有任何规划。因为在大一给自己定下的“游戏大腿”的人设,每天以“上王者”为人生目标,那时候在所有人看来,这个女生很不靠谱,天天活在梦里。是的,我的确觉得活在一个很美的梦里,在网上、在手机里、在游戏里,继续着和他的约会。我跟他说S市的地铁2号线终于通到L大新校区了,我这个懒人终于可以被放出去进城看看大好河山,他就一个劲地感叹生不逢时,他这个修地铁的(他非要这么说我只好如实转述)实在是和地铁有缘无分。他跟我炫耀厦门的黑加仑有多甜多便宜(我很爱吃黑加仑),芒果有多新鲜,同时也抱怨那地方热得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地方,还有在南方玩网通的账号有多卡,玩滑板鞋卡得根本滑不起来。
半年很快过去,新的一年春节的时候,我坐在姥姥家的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长辈忙东忙西。我带着耳机,他在那头同样百无聊赖。我们开着黑,因为过年打游戏的人少,所以排位很久都没有进去。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我们俩都听得到耳机那边,对方家里传出来的热火朝天的张罗声。仿佛透过耳机,电讯号将我们两个人,两个家庭连接在了一起。那一刻,我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状态,我希望永远保持的状态。异地恋有什么不好,我们彼此有空间、有时间、有陪伴,重要的是收放自如不纠缠。
大三上,是我最艰难的一年,也是我最有成就感的一年。我经过一年的思考,确定我要申请国外研究生的方向,于是,摆在我面前的第一座大山就是——英语。我在大三上学期有16门专业课且8门闭卷考试的前提下毅然决然的报了一个周六周日全天上课的雅思补习班,从此开始了自己近乎疯狂的大三上。我像机械一样,每一天都是满负荷运转,但仍然会保持着陪他玩乐的时间。注意,这个时候,我对游戏的态度已经变成了陪他玩乐,但是我依然很开心,因为这不是我的负担,我压力巨大的学习生活中,需要这点带着一丝强迫意味的放松身心和转移注意力。
我会在每天网上7点开始陪他一起双排上分,直到11点寝室断网,之后我再开着手机手电,开始做素材、排杂志、做网页以及整理上课时的笔记。想想那时,可以算是我竞技状态的巅峰,和他双排一路打到白金,打线疯狂压刀,有一次用中单发条,发现对面打大龙后闪现拉大,抢掉大龙并配合队友团灭了对手,是我至今都引以为傲的巅峰操作。当时的我很疲惫,他也一样,不过我们都鼓励彼此,忘掉这些,因为疲惫与烦躁是不值得被记住的。还好这半年,我有一个HE做结,我的电竞杂志是期刊设计课的第一名,8门闭卷考试全部过关,分数都在80以上。而我在没考四级的情况下直接参加英语六级考试(这是因为我很蠢的报错了),并一次顺利过关,分数也OK,无需二刷。
顺利的一匹,我大概可以这样形容。不过我是个打游戏拿到优势就会膨胀的人,所以生活中也不外如是。那个寒假,我享受着亲戚们的赞美和佩服,拿着刚买的高配游戏本上网打游戏看剧翻墙,无限享受,同时也把学英语这件事抛之脑后。
于是大三下,我第一次考雅思的成绩惨不忍睹。我当时在朋友圈安慰性地写给自己一句话“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但我相信奇迹是留给准备不充分的人”,但我心里也知道,奇迹这个东西,我一直不相信。那次后,我开始了漫长的“雅思康复”之路,而这时,他的工作地点,也从厦门调至了乌鲁木齐。陌生的脸和语言,还有当时紧张的地区形势,让他真正开始焦虑,他需要陪伴,随传随到的陪伴,而我此时,已无法做到。我们开始从微信里的“一秒五条”变成敷衍的表情包和“……”,开始在电话里无言以对,开始在游戏里争吵,分路各玩各的,不在有配合。虽然每次结束还会以再见、拜拜做结,可是在我心里,他已经被我默默地扎小人扎了无数次。我想过要分手,可是我舍不得。我忘不了我在网吧通宵做网页时,他因为担心我,让我挂着游戏,他在那一端默默地打了一晚上排位(第二天还要上班),每打完一局,都要问我还在不在,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
我的大四上,过得暗淡得不想提起。雅思、申请学校的一系列事情,弄得焦头烂额。而他,同样也过得不咋地。让我庆幸的是,两个负能量爆表的人凑在一起,除了怼天怼地怼空气外,竟然没有干出其他放弃治疗的事。说我们俩是理智的人,不如说我们都是怂人,想逃避没胆子,想改变又懒得折腾。只是我们的相处变得越来越累,我们各说各的,生活上的交集越来越小,我们拉着彼此的手已经松开了。
我的灰暗生活在2017年的春节前遇到了巨大的转机。我莫名其妙地投了简历给一家图书出版公司,应聘编辑。经过笔试和面试,竟成功被聘用,并通知节后上班。合同细节和福利已经谈好,一切都很满意。我为此放弃了两所国外学校的Offer,我选择新的尝试,新的道路,并对此信心满满。我摒弃了之前所有的负能量,但唯一没有摒弃的,就是他。
他这时已调回了家乡城市工作,收入稳定,坐办公室冬暖夏凉,可是他负能量满满的心态并没有改变。他恭喜着我重获新生,同时和我分享他失意的感觉。他觉得他适应不了办公室政治,他不愿意假假地在办公室勾心斗角的环境中工作。对于他的抱怨,我开始厌烦。开始不过脑子般地以往,他的微信我刻意不回,减少了一起打游戏的时间(以网不好为理由)。我与他已经离心离德,关系苟延残喘,谁都不愿撕破脸皮率先开口,但对我们俩来说,这都是一种折磨。
故事到这里已经结束了,我在等,等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地说分手的契机。四年前,我们都是失路的旅人,恰好欣赏了同样的风景,于是决定一起走一段。但是这一天终于到来,我们不可能一直同路。这不能怪任何人,气数尽了,便是说告别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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