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面馆

    她站在校门口左拐第二间的小面馆门口，天空灰蒙蒙 ，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裸粉色的危机把她捂得严严实实，她依然感觉到一丝冷意，打了一下冷颤。面馆门口围了好多人，闹哄哄的也听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此时她也没心情管平常安静的小面馆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看了下手机，12点45分，望了望黑压压的人群，没看到熟悉的身影。想想他连短信都没有回复，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一年前，冯馨认识了动物医学专业的袁衷沉。她养的宠物狗丑丑不吃东西，一直拉肚子，只好送去学校附近的兽医院。袁衷沉在那家兽医院打工，就顺便帮她照料丑丑。一来二去，他们就在一起了。袁衷沉身材清瘦，戴副眼镜，文质彬彬的书生样，对小动物还十分有爱心。找到这样的男朋友，冯馨心里甚是满意。 冯馨喜欢吃面，香喷喷的碗面放一大勺醋，再加些耗油搅拌，冯馨娇小的身材能吃一大碗。老爷爷家的小面馆也因此成了他俩常去的地方。那天他俩正想着去哪吃晚饭，一股浓郁的肉香飘过来。小面馆门脸不大，桌椅整洁，明亮的灯光显得很温馨。厨房就摆在餐馆门口右边的位置，气灶用白色玻璃框隔了起来，灶上炖着一大锅肉卤，香味弥漫了小半条街。一位头发半白的老爷爷系着洗的发白的围裙，头顶白色厨师帽，拿着大勺为顾客盛面。旁边还有一个妇女服务员，也许是老爷爷的女儿。冯馨拉着袁衷沉就做了下来。“你们要几两面？”冯馨拿起桌上的菜单，“卤牛肉面二两，衷沉，你吃什么？”话没说完，老爷爷插话道：“今天的面只有卤蹄花面。”“那肥肠面呢？”衷沉问道。“没有！”冯馨一脸诧异，这不是面馆？妇女赶忙过来解释：“我们每天只做一种面，做一锅卤，卖完就不做了。”“还有三碗蹄花面，你俩要不要？”老爷爷询问到。“要，刚好我爱吃蹄花。”说完门口就来两位顾客，“今天面没了，明天再来吧。”还没等人家问，老爷爷就回答了。

    面里的蹄花很多，蹄花十分入味，汤汁也是卤蹄花的汤，面条都充满了肉香。他俩吃饭的时候，妇女已经打扫卫生了。“阿姨，你们这里每天只卖一种面，会不会亏本啊，万一这种面卖不出去呢？”冯馨好奇的问。“每天做的基本上都不剩，人流量多少，也就有个谱。”“每天的面都不一样么？”“当然，”老爷爷回到：“每天不一样，才会保证食材的新鲜，”袁衷沉把挑到一半的面放下，“那您这样开店开了多少年啊？”“十几年了吧，在我这吃面，没有一个人拉肚子，食材都是我早晨去市场买好的。”他俩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禁竖起大拇指。“嗨，这下厨，做事，都一样，始终如一，贵在坚持。”

    吃完饭，他们会牵手散步，也是遛狗。袁衷沉左手牵着丑丑，右手紧握着她，此时的冯馨就像个小话唠，袁衷沉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看着这个天真的姑娘微笑。袁衷沉喜欢看星星，他总说老家的天空黑的像染料染过一般，点点星光闪烁着。说有机会带冯馨回去看一看。冯馨就拉着袁衷沉去了市中心的古楼，向远处眺望，流动的护城河映衬着两边星星点点的灯光，霓虹灯装饰的古桥尽收眼底。她说：“虽然这个城市向上看看不到满天繁星，向下看还是可以看到的。”他笑着看着她，“向旁边看也看的到，你的眼睛就像两颗星星，我可以看多久？”“我想想允许你看多久。”他没有说话，突然想起他老家县城的妈妈给他打来的电话。

    临近毕业，冯馨找了一份实习工作。休息的时候，依然和袁衷沉一起去小面馆吃饭，然后散步遛狗。冯馨的生日那天，下班的路上，给袁衷沉打电话，电话里她说她的钱包被偷了，在车站的长椅上等他。本来约好在小饭馆先吃一碗长寿面。袁衷沉急匆匆地跑到小面馆，让老爷爷给他把面打在保温盒里，还是她最爱的蹄花面。老爷爷一脸慈祥，问到：“馨姑娘怎么没一起来？”“她有些事，来不了，我给她把面带过去。”“好啊，小伙子，遇到一个善良的姑娘，牵了人家的手，就好好对人家，走完一辈子不容易，哪天我把这做蹄花的方法教给你。”袁衷沉呆呆地看着这一瓶子蹄花面，轻轻地说了句：“好。” 车站，冯馨看着拎着保温盒的袁衷沉，兴奋地跑了过去。一家咖啡厅里，冯馨开心地吃着自己的生日长寿面。袁衷沉伸出手轻轻地为冯馨擦去嘴角溅到的油花。“衷沉，我们毕业就留在这个城市好不好，我喜欢这里。”袁衷沉犹豫了一下，“快吃吧，面凉了就不好吃了。”然后给她点了一块她最爱吃的蛋糕。

   这个城市很少出太阳。那天阳光衬的天空很蓝。他站在他们常去的那家校园咖啡厅门口等她。咖啡厅的落地窗映着他清瘦的身影。她像往常一样兴冲冲地跑过去。“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生病了么？”她问。“冯馨，我们就到这里吧。”“嗯？”“我说分手吧”，他轻声说。“你在开什么玩笑，衷沉！”他低着头，微张着嘴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后来，她发了半个月的短信，他一句都没回过。最后一条：最后一次陪我在小面馆吃一碗面，我等你。 她看着小面馆黑压压的人群，却望不到他熟悉的身影。望不到那个雨天给她买面，生理期买药，吃饭为她擦嘴角的人。

   她离开了这座城市，再次回来的时候，小面馆不在了，换成了另一家装修精致的面馆。旁边的阿姨说：“老爷爷几个月前走了，当时还围了很多人，你不知道哇！”

   袁衷沉站在这所房产证突然写了自己名字的房子阳台，望着小县城的天空，回头望了一眼照顾父亲的妈妈，还有一个有些疯的女人，她的妈妈为了一颗和父亲匹配的心脏，将他的人生承诺给了疯女人的父亲。如他妈妈所说，他轻松的解决了房子和一直没找到的体面工作。什么始终如一，贵在坚持，这些承诺他哪里有资本给得起。 他关上门，走上楼顶，不知道小县城的阳光会不会照进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