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帝乡 春日游
【唐】韦庄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是无情弃,不能羞。
京城的这个春,显得任性了些。变幻多端的天气,像是乱了码随意播放着的电台,上一秒和下一秒的节奏,始终合不上拍。
我凝视着这短暂又多变的春光,和这时时刻刻准备甩掉任何一个人的时代:爆炸资讯喂养下的网民们,热烈讨论着“女大学生”的生存困境;奇葩的人士不论道行高低扮演着面具各异的“道德帝”;吃瓜群众观看着与这个春天一样画风混乱的随意播放的言论……
这时,我选择沉默、凝望,选择读诗和并不遥远的远方。
听筝读诗有粉丝求救我问,“筝筝老师,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他为什么不联系我?他为什么不负责,他为什么对我不好,为什么……”
在一万个为什么扑面而来的时候,我想说——是时候该说说要如何去爱,如何拥抱春日,如何拥有诗心,又如何才能让爱在春光里播种、抽芽、生长,而结果……
我想起了唐代大诗人韦庄的那句诗“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是啊,在鹅黄柳绿的春光里,牵着爱人的手,出门远游,拥抱自然,难道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浪漫之事吗?
在五代大词人韦庄写下“春日游”的那个年代里,并没有互联网,并没有楼市股票和融资,并没有鸡汤文与成功学,并没有步步为营情的情感技巧和恋爱守则,可是人们就不幸福、不浪漫、不美好,不能功成名就,不能有所作为吗?
当暮春三月,草长花开,春服既成,把冬天笨重臃肿的衣服脱掉,换上明艳轻松的春装,牵着知己爱人的手,在春日里沐浴阳光,听见花开,谈天说地,不也十分美好么?
要知道,这美好也并不是韦庄一人独创,这美好也是著名的“曾点论志”。
据说,孔子有一次和学生们谈话,问及学生志向,子路侃侃而谈,而曾点不言不语。孔子问:“点,尔如何?”曾点立刻起身,说着:“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咏而归。”孔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 其实,在孔子眼里,春日游也是美好的人生理想啊。
多少年过去了,究竟又有几人可以以沐浴春光暖阳,赏爱万物为理想呢?深陷利益泥潭的人们,视春日如无物,倔强地以为资产里的大额数字可以完美地兑换成高度的幸福……身处权利欲望中心的男男女女早就忘了自古有之的春日欢聚——“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悠久的诗教传统,教人学善学美学做真人。孔子说,“不读诗,无以言”,而今人发明了多么多的言辞和演说啊,遗憾的是人们忘却了“诗”……
置身“杏花春满头”的浪漫画面里,我能为拂面的暖风和摇摆的柳树取一个又一个名字,能为这片片花海谱一首曲子,甚至可以与身边恋人双手合十,然后“将身嫁与一生休”……
怡然好时光,尽在春日里,这难道还不够浪漫,不够美好吗?
一生漂泊的韦庄,甘心情愿地把自己比作“妾”;这比兴手法宛如温庭筠在《菩萨蛮》里的“懒起画蛾眉”,自然而然。据清人张惠言考证,韦庄在唐之将灭时,写下的多情之词,借烂漫男女之情,抒发情感的深切真挚。因此,句法和章法都有强大的力量。
此刻,我们抛却喧嚣尘世的纷扰,再读一读韦庄的“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多么斩钉截铁,无怨无悔。
我把这样美好的诗词刻在心底,在无情与冷漠的现世里,唤醒曾经美好而浪漫的古典之心。
默默念:春日游,杏花吹满头…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多么美,多么好,多么明媚,多么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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