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当年“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以解之”,就是在这里呀!
这周的课余时间,我时常去侍弄那片茶园,还带着两个家族的同学去茶园工作,总有孩子好奇为什么要在学校里种茶。上周还有一个小学部升上来的老传麒跟我说:“老师,从我六年级起你在种茶园,现在我都八年级了,你的茶园呢?”这可刺激到我了,所以利用人文课的机会,就跟孩子们聊聊“茶园”这件小事儿。
长成这样,要好多年吧?不过,跟孩子们的成长期比,还是快的。
起初为什么要种茶呢?是因为学校有一片很大空地,空地不种庄稼就会长草,学校里荒草丛生总归是不好吧,不好看不说,还招蚊虫。尤其是教学楼和宿舍楼之间这一大片地,要是长满荒草,可就有咱们中学部好日子过了,白天教室蚊子叮,晚上宿舍虫子咬。
人要对不美好的事物保持愤怒。咱们要对生活一切不好的、不对的、不合理的现象保持敏感度,既然知道它不合适、不美好,那就做出行动来改变呀!等没有用,抱怨也没有用,唯有行动可以消弭这些不合理。课余时间我大可以休息啊,为什么非得跑去折腾那些泥巴地弄得一身泥,还腰酸背痛?我就是看不得好好的地闲着,好好的庄稼里都是草!就像我看不得你们偷懒耍滑一样。
传麒果树与菜地一角种蔬菜、种果树,所以传麒的菜园和果园初具规模。但种茶就不一样了,我只是课余时间侍弄,既不专业也没有充足的时间去管理,土壤本身又贫瘠,所以前年的500株龙井、去年的1000株白茶都没能熬过暑假的高温与暴晒。按说,两回都不成,那就该歇手了吧?可我偏不!
人得不时问问自己,咱有没有一股“非做成什么不可”的士气。人家说你做不成,你就放弃了?才受挫两次,就泄气了?古人讲“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这才到哪儿?我就非得在传麒种出一片茶园不可!我不仅这么说,还这么干,还告诉所有人知道——我就是要让七年级的你们看看,我说过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尽力去做!我怕自己忘记了泄劲儿了,所以宣告所有人,让你们时时提醒我。你们看着我在茶园里忙碌的身影,就能想起“我非做成不可”这句话。
人还要有对美好事物有憧憬、有期待,这份对美好未来的向往会驱动着你为了目标而不懈努力,哪怕现在身处泥沼,也知道有鲜花盛开的地方。
小花园一角我时常想着,等这片茶园长成了,我们就把课堂挪到室外;或者等春天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去采茶,等我种的茉莉花开了我们还能自己做茉莉花;有月亮的晚上我们还可以一起赏月吟诵着“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的诗句——未成年人不能饮酒,饮茶总是可以的……想想这些,是不是比坐教室里抄生字美好有趣的多?
当然,我也是有私心的。我不时会思考一个问题——如果将来我离开了传麒,我能留下什么?甚至几十年之后,我离开这个世界了,我能留下什么?我离开之后,还会被人提起吗?大家看《寻梦环游记》,可还记得那句:当一个灵魂在人世间被彻底遗忘之时,他将会化作金色的粉末,面临真正的死亡。
人在一个地方,一定要留下点什么,物质的或者精神的,这样才不枉来过一遭。就像咱们传麒学校,在过去的五年里,不少人来来往往,有的人离开了就被遗忘了,但有的人离开了还是被大家提起,比如我们的“大哥”、“老王”——他们早就毕业了,很多同学甚至都没见过他们,但在传麒你们却时常听到关于他们的故事。如果将来我离开传麒了,后人看到校园里的一片郁郁葱葱茶园,还会念叨起传麒历史上曾经有位语文老师,那我是不是也赚到了?
做一个离开之后,还会有人记得你的人,更高层次的,做一个可以有故居、纪念馆的人!就像那些经常出现在我们课本教材中的名字,就像那些我们研学时候去凭吊的前人。
最后,茶园于我来说,是一个“平复区”。设想:一个问题,说了很多次还是没有解决;一条规则,强调了很多遍还是有人去违反;一个知识点,讲了很多次还是有人错……你火不火?气不气?可是,火有用吗?气解决问题吗?我教你们要学会靠智慧解决问题,而不是用情绪制造新问题,可老师也是人啊也会有情绪啊,那怎么办?所以,我需要在我生气的时候、郁闷的时候、能量低的时候转移注意力,避免一开口就是相互伤害,因为我知道生气没有用,牢骚没有用,批评指责没有用。我就去除草,我就去扫落叶,我就去种花种菜,哪怕大汗淋漓,哪怕腰酸背痛,但我不要把负面情绪传递给你们。我也希望,作为老师我永远是博学、睿智、端庄、优雅、大方的形象,可如果做不到的话,我宁愿你们记住我灰头土脸辛勤劳作的样子,也不愿你们看到我歇斯底里冲你们吼的模样。
校园一隅希望你们也有一方属于自己的“平复区”,那个地方可以提醒你中学生意味着有理性、有思想,但不意味着叛逆、不讲道理;中学生意味着明白了没有想不想,只有该不该;中学生意味着明白是非黑白,能做出自己判断;中学生意味着有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并且为之付出努力。
也愿,新种下的500棵黄金芽,明年新春焕发生机,咱们尽快可以“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校园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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