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

        我的眼泪又滑过了鼻尖，顺着脸颊滴到枕巾上，浸湿一大片。调整了睡姿，想让自己尽量舒服一点，好熬过这个漫长的夜晚，但是似乎并没有用处。黑漆漆的天花板让人压抑，仿佛在质问我：“还是不能下定决心离开吗？”我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回忆起往事。

        从高中时代我们就在一起了，这是第七个年头。越过了高考的障碍，得到了父母的祝福，却难逃时间的消磨。即将毕业的我们，又一次面临分别和选择。他想北上去大城市打拼，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而我只想在安静的南方小镇拥有一个我和他的家。我们之间的误会和偏见越来越深，争吵越来越频繁。

        我开始怀念那些和他宅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我们会在一个没课的下午，一起挤在小出租屋里温馨地看着电影，一起去遛狗，一起在厨房忙得团团转。偶尔，我也会和他闹小情绪。他总是会装成“大力水手”，然后突然从背后抱住我，轻轻地咬一口我的肩头，说，“我吃到菠菜啦，又浑身充满了力量！”说罢还要挠我的痒痒，逗得我咯咯笑。

        不过哪些幸福的时光终究是不复返了，我吸了一口气，又调整了一下睡姿。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白皙的脸上横卧着两条浓密的眉毛，修长的睫毛顺着他均匀的鼻息轻微浮动。我不禁伸出手轻轻地摸他的眉毛，不记得是谁说“眉毛浓的男孩子情深”，也不记得是谁说“这样的男孩子倔强无比”。

      他在睡梦中感受到了我手指传来的冰冷，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他没有睁开睡眼，却伸手抓住了我的手揣进他毛茸茸的睡衣里，紧贴着他胸口，梦游般地说道：“不要生我的气。”

      我第32次放弃了要离开他的念头。就陪着他一路向北，和他，在哪，都好。我的眼泪又流下来，低落在他毛茸茸的睡衣上，心里却暖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