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车

前几天打顺风车回老家，每次打车都在一个拼车群中找顺路车信息。看到这个车主的出发时间正合适，而且以前曾经搭过一次他的车，于是又找了他。

他老家和我是邻镇，相隔不远。作为同在外乡讨生活的人，又是老乡，所以比较信任。

电话打完我才记起，忘记问价钱了，虽然是老乡，还是事先讲明白的好。我加他微信问多少钱。他说，给三十五就行。言外之意给我优惠了？我心里嘀咕，前两年搭车才二十，涨价这么多么？不过也不想另外联系别的车了，于是说好的。

下午按照约定时间，我在小区门口等他，同时在那等的还有一个年轻女孩。等了约五分钟，一辆车身上贴着货某某的小面包车靠近我们停下来。

旁边那个女孩凑了上去。我以为那是她找搬家车呢，结果看到从车上跳下来的司机，正是我要等的人，三十多岁，憨憨的。在我还疑惑的时候，那个女孩已经坐到副驾驶上了。

我迟疑了一下，问司机，你开这辆车么？司机说，对，就是这个。说着帮我打开了后车门。后面是空空的车厢，估计是为了拉货，早就把车座卸掉了。

我问，我坐哪？司机钻进车里从车厢后部拿出两个马扎子，往车厢一放，说，坐这里。

我原地愣住了，这怎么坐？没法系安全带啊，一刹车不把人甩出去么？司机憨厚地说，没事，我开慢点。

我没联系别的车，如果不坐，今天就回不了家。迟疑之后还是上了车。

我找了一个贴着车柱的位置坐在马扎上，手拉着旁边的安全带。

司机发动车后并没走去往老家的那条路，而是左拐径直开到了他家楼下，原来是回家拿马扎子。他说，他下班后直接去接我们了，车上的马扎子不够。

司机开着车七拐八拐，先接上一个领着两个孩子的母亲，又接了一个七十来岁领着小孙子坐车的爷爷。后车厢横七竖八大大小小挤满了七个人。每一个搭车的人刚看到要坐的车时也都一愣，不过还是都上车了。

两个孩子的母亲挨着我坐下后苦笑，我也苦笑。带着孙子的老大爷应该也是老主顾，笑着说，不是开红色轿车的嘛，怎么换小面包了？

司机说那辆车报废了，换了，下班能拉货赚点外快，赶上假期偶尔拉一两趟人。老大爷连连赞叹，上着班，兼职拉货又拉人，家里还种着几亩地，真能干啊。说着话，车已经开到大道上。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本来应该直行，我们的车突然变道拐向一个小胡同，原来路边停着一辆警车，有两个交警正在执勤。

我们在小胡同钻来钻去，有种打游击的刺激感，不知道绕了多远才重新上了大道。出了城没有交警了，司机脚踩油门开始狂奔。

车速越快，发动机的轰鸣声越大，我紧握安全带，左手酸痛换右手，右手麻木换左手，越走越后悔。心想，看着挺憨厚一个人，竟然不提前说明情况，明明是拉货的车，早说嘛！

不经意间，司机换挡的间隙，车里噪音减小的时候，我听到了歌声。

声音从前座传来，原来是司机用手机放的歌，虽然声音调到最大，可是几乎被发动机的轰鸣声淹没了。

仔细听，是任贤齐的《任逍遥》，再仔细听，司机正跟着音乐附和着唱，“让我苦也好，让我累也好，随风飘飘任逍遙”。

时而轰鸣声淹没歌声，时而歌声盖过轰鸣声，并飘出几句略带跑调的附和声。那一刻，我心里的怨气全消了。这么勤劳能干又乐观的人，还能对他说什么呢。

我到站时，司机停稳车后灵巧地跳下车，一阵小跑到车尾，打开后备箱盖，我笨拙地钻出来，跳下车，忍着腿麻对他说，辛苦了。

他憨憨一笑说没事没事，跳上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