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办公楼,朱娟麻利地把车停到车棚。江晓见所谓的车棚,是废弃的泵房,设备基础还在,留着的间隙刚好够停车,他夸道:“大姐,你这技术可以啊。”
“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自己的车不要紧的。其他人不敢停,怕刮到车。你看曹波他们把公车停在楼下了。”朱娟说着,风风火火地领着江晓走进办公楼,一边与进出的职工打招呼,一边告诉江晓姓名。上到二楼办公室,朱娟说道:“大家都在这间大房里办公,你先坐下,我去趟洗手间。”
江晓放下背包,就近旁工位上坐下。“早啊,曹班长。”他看曹波走进来,主动打了个招呼。
“你也早啊,江总。”曹波笑着说。
“咱们上班是几点呢?”
“八点,他们一般都掐着时间到。”
“这间办公室有几个人?”江晓看到不少工位空着。
“现在有六个人,大姐、邢厂长、马再清、我跟小郭,还有秦学明。去年的时候多点,都是来实习的学生。”
“马再清是哪位?”江晓刚听到这个名字。
“他是负责混料的,现在是班长了,马屁精说的就是他。”朱娟急匆匆地走进来,接过话说。
江晓闻到她身上飘来的烟味,微笑着说:“听你这么说,那是跟他很熟了。”
“嗬,你也蛮江湖的啊。”朱娟投来认同的目光。
“你当我还是小鲜肉啊。”江晓扬了下眼角,一点笑容即过。
“在我面前你就是。你先坐里面的位子吧,等……你再换过来。”说着,朱娟指着她隔壁的工位说。
“不要紧。我到厂子里看看,曹波领我下?”
“我陪你吧。”
“不用,车间里气味大,你一个女同志少去。”
曹波听到两人聊天,忙应道:“大姐,我陪着江总去。”
江晓到车间各处走动,详细询问曹波生产情况,看来不只是老邢的事要紧急办,产品的销路问题也非常棘手。他眉头紧皱,陈总扔过来的山芋果真是烫手啊。
回到办公室,江晓看下手表,时间已经九点半了,老邢还没有过来。他问朱娟:“大姐,老邢还没过来吗?”
“他……应该是昨晚又被老侯叫去喝酒了,平常就是这样。说实话,他这个厂长坐得很舒服的,车间他都很少去。哪像你一来就往车间跑。”
“我看三楼布置了咖啡厅,我们去坐坐?”
朱娟懂得江晓这是有事要单独跟她商量,便点了点头。
三楼咖啡厅布设的素朴雅致,江晓坐到藤椅上,点头赞道:“大姐你真能干。这个地方会客用可以。”
“呀,江总,你又夸我了。哪是我能干啊,领导让怎么弄我就听呗,这还是前年为了高峰论坛会特意装修的,那时董事长领了好多人过来参观厂子呢。”
“我说呢。这个地方还能花钱折腾下,难怪了。来。”江晓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给朱娟递了一根。
朱娟不好意思地接过,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抽烟?陈总给你说的吧?”
“抽烟的人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比如我对你就有这种感觉。”江晓笑着给朱娟点烟。
“我怎么没这个感觉呢?大学生就是不一样。”朱娟吸了一口,吐出烟圈。
江晓听到她又提大学生字眼,心想:这女人太在乎学历了,虽然听起来像是夸,实则是掩饰着内心的自卑。看来在谈正事前,有必要帮她解开心结。
“大姐啊,你听我说。学历这个东西呢,在你自己怎么看了。它或许是一种象征,聪明也好、上进也好,是糊口的一张身份证。但我们所处的时代已经不是古时候了,那时唯读书论,考了状元天下皆知,就是弄了个举人,那也能做官了。现在呢,你看社会上有多少老板只有初中学历,甚至是小学,在其手下打工的反而是高学历的。就拿博士来说吧,学历高吧,但那也只能说明他在某个极专的细分领域有着话语权。他可能开车水平不如你,人情世故更是差得远,或许烧饭没你好吃……”
“我不会烧饭的。”朱娟听着面露喜色,插话道。
“我就是打个比方。总体的意思就是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能人。大家不是因为学历不同,而只是社会分工不同。又比如你不需要懂生产,有我呢,你把厂部人情关系处理到位就是你的职责,也是你能力的体现。这就叫做分工,你看我能少的了你吗?这就是搭档。我们是搭档啊,大姐,以后别再提学历的事了,好不好?”江晓殷切地望着朱娟。
“好的啦。以后不提就是了。你这张小嘴真能说,我都被你绕晕了。”朱娟媚了一眼,心下高兴。
“那我们现在说老邢的事吧。”
朱娟起身关上门,听江晓的安排。
“一、陈总已经指示了,明天就让老邢回京,工作不用交接,今天很关键,不能让他知晓。对下面的人更不能明言,等他离开后再宣布公司决定;二、我以来厂子考察的身份,代表公司晚上请大家吃顿便饭,不让他跟老侯再接触;三、大姐你整理下老邢接手厂子以来的所有往来账目,我要查看;四、陈总已经跟赵厂打过招呼了,厂部其他的领导应该还不知道,这事我们明天再办;五、明天下午召开管理人员会议,布置往后的生产安排尤其是讨论产品销路问题,这个你到时再通知吧。”江晓看朱娟拿笔记录在本子上,夸道:“大姐,你这个习惯好!”
“年纪大了,容易忘。”朱娟边说着,边快速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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