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继续翻看这件衣服。
我和售货员的目光全部聚焦在她身上。
刚才微微的一颤，很快就不见了。
我们没有看出母亲的异常。
她就像所有顾客一样，仔细端详着这件衣服。
我心里纳闷，妈妈在想什么呢？以往不都是直接给我买了了么，怎么这次犹豫不决。
想来想去，我的心情开始急躁起来，多想直接告诉母亲，你快点给钱吧，买了我们就好走了。
售货员的眼神上下打探着母亲，试探性地问：“要不我给您包起来吧！”
话音刚落，母亲就把衣服递给售货员，脸上带着微笑。
这是代表胜利的曙光。
我知道自己胜利了。
售货员也会心一笑，恭敬地接过外套，脸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
乍一看，这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我得到了心仪的外套，售货员增加了销售业绩。
但是真的完美吗？
这样的结局，母亲从中获得了什么？
难道她只是一个付钱的机器吗？
当然不是。
售货员开始叠衣服，准备返回收银台。
这时候，母亲却说话了：“这件不太合适，我们再看看吧！”
售货员的表情瞬间凝固，就连手上的动作和肢体都开始变得僵硬。
我更是怔住了，傻呆呆地看着母亲，不知所措，心里如无数匹野马，横冲直撞。
母亲转过来，继续带着微笑，对我说：“栋，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太合适啊，我们再看看其他款式吧！”
话里有话，眼里有故事。
我盯着母亲温柔，但是不容反驳的眼神，木纳地点点头。
点完头，我才知道后悔，后悔极了。
我真是该强硬下去，母亲要是不给我买，我就在地下打滚，鬼哭狼嚎一番。
可这样的事情，我是做不出来的。
骨子里，我是一个多么爱面子的人啊。
面子啊面子，你让人情何以堪。
“这个衣服挺合身的啊，刚才试了嘛，要不再套上试试。”售货员回过神。
很明显，售货员还不甘心接受这样突如其来的失败。
在她多年的销售经验当中，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只要自己再做稍许努力，还是可以达到意料之中的结果。
但此时，她的心情早已不佳，眼神里带着稍许埋怨，似乎在埋怨我们：折腾了这么久，你们在逗我玩么？
这是那个时代，无数售货员的基本心态。
我不是说售货员多么势力，但面对生存，每个人都必须拥有目标，当即将实现的目标远去的时候，还不允许抱怨一下，牢骚几句吗？
况且这样的抱怨和牢骚，都是发生在内心，要么就是在顾客走后。
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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