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来,仍记得昨晚的梦。有段时间没做梦了。和以前大多数梦差不多,抑或在无尽的沼泽里踟蹰不前,抑或迷失在无数的高低错落楼群间、宽窄不一的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天永远是黢黑黢黑的,看不见一点灯光,常常孤身一人,其他时候人影绰约,像黑暗里的雾气,纵然摩肩接踵,熙熙攘攘,所有的人和事与我无关。我一心想要找到回家的路,想要联系上某个人,可是现实中的路盲——我,梦里依然迷路。走到每个路口的我,迟疑不决,沮丧万分,往前走吧,往前走。前面仍是陌生的路口。就这样一直到梦醒。
昨晚的梦,除了黑暗,除了陌生,给了我新生的感觉。有人伸出援手,有人微笑待我,最重要的是我左拐右绕,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我既不沮丧,亦不兴奋,心里无比坚定果断。
前两个月辞掉稳定的工作,其实内心迟疑和不舍交织。人在路上,不知道路在哪。走再远也没有给我一点的启示,我有时睡前会祈祷,老天,麻烦您给我指指路好吗?我打了无数个求助电话,电话键被按扁,手机没电了、被偷了,即便打通了,对方接了电话,可我听不见。我知道一定对我说了什么对我有用的话,可是我听不见。后来有一次在海边浮潜,我真真正正感受到了那种绝望,我一个人没走多远,不过是刚刚没过我的嘴巴,我踩不到海底,一紧张随即浮到水面,我本能的挣扎,大海扭抓着我的双腿,企图来个倒栽葱,那样我会溺水而亡的,我拼命的扑打着水,我喊叫起来,周围没有人,突然有人从我身边游过,我声嘶力竭的喊着扑过去,我想拽住他,哪怕一根头发,不过一米远,对不会水的我只能任由海水摆布,那种绝望至今记忆尤新。
后来不远处老公发现不对劲,走过去一把抓住想浮标一样随着海水起伏摆动的我,那一刻我想大哭一场。
梦里我歇斯底里地砸着手机,心里喊着谁来帮帮我帮帮我?梦醒时心里还在喊着。
然后打开灯,常常是凌晨一两点钟,脑袋像扎过凉水一样清醒,回忆,再回忆,我为什么要求助别人?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想不起来为什么?抱着脑袋我和溺水时一样绝望。
这个主题的梦持续了20年。最早的时候,我知道我要什么,无非是五颜六色,像孔雀羽毛一样靓丽的一件上衣。我东奔西走,翻箱倒柜,梦里我翻遍了我所有的家当,一包包,一箱箱,怎么都找不到,咦,还有一箱衣物在办公室的柜子里。去找找。柜子钥匙呢?一把极其小巧的银色钥匙,太容易丢了,我紧张地翻起衣兜。有时实在翻不出来急醒了;有时,找到钥匙急忙奔赴办公室,打开柜子,万幸衣服还在,我小心翼翼,兴奋地展开衣服,一件瑰丽的华服,无比绚烂,犹如天边的晚霞。穿上它我就是七仙女,穿上它是我梦里梦外的终极梦想。我开心的 笑了,仔细的端详着。瞬间仿佛谁施了魔法,手里的彩衣变成了一件样式普通,颜色暗淡的厚重的外衣。
我依然绝望的惊醒了。为什么我总是做这样的梦?为什么那件彩衣永远不为我所有?我梦想的难道只是一件彩衣?我头脑清醒的回放着每一个细节。等到天明我不再纠结,也没有时间和精力纠结,煎熬的心亏力乏的我,使劲从身体里拽出一丝能量,继续陀螺人生。
不圆满的人生,梦也差强人意。四十而立,我抛弃了辗转几次终于稳定下来的工作,再一次计划转行,重新开始。包括80后、90后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决定,不管在心里怎样摇晃,无论风大波浪凶,我还是迫切离开驻扎已久的所谓港湾,在风里雨里翻转无数次,仍一心向往远方。
终于离开岸口,荡来荡去,经过些时候,掌舵有些技巧,就像水下部分生出根牙的浮萍,风吹雨打,叶子服贴在水面,随波荡漾着。
写了几篇文章,不尽人意,心思却慢慢平复下来,不再前瞻后顾,不再衡量来去,虚弱的心底长出坚实而冷静的力量。我的内心就是我自己的家,不需要依靠任何岸口,我完全可以做到。朝家走的时候,我醒了。打开灯,灯光静静的、安详的注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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