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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古时候,也有很多穷游的背包客,趁着自己年轻,没有家累,世界那么大,想要出去看看。
东昌府有个书生名为王文,家里没有父母妻小,自由之身,便随处游历。
这日就游历到了楚地,投了个小店,出来闲逛。
这王文平日里是个实诚人,循规蹈矩的从不惹祸,出门在外也是独来独往,从不与人搭连。
谁知道,这一散步,可巧,遇到了表哥赵东楼。
赵东楼是东昌府的大户,家里做生意甚是富足,赵东楼其人是一年到头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想到在这个外乡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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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许久不曾见面,相谈甚欢,眼看天色晚了,赵东楼就邀请王文去他住的地方继续聊,王文欣然前往。
到了地方,这老赵推了门就把王文让进来,王文进了屋,一看有个大美女坐在屋里,当时就臊了个大红脸,转身往门外走。
老赵赶紧把他拉回来,连忙说着不碍事不碍事,王文还是别别扭扭的。老赵见他羞赧,便遣退了那个女子,安顿王文上座,不一会,酒品果子都摆上了桌。
这一处院落虽不奢华,却也别致,王文不禁奇怪是什么地方,老赵不甚在意地说,是个小勾栏,刚才那个是我相好的。
王文这才明白,感情这哥们一年到头不着家,是醉死在这温柔乡了!脸上便有了点不认同的意思,惹得老赵哈哈大笑,说他还是那么迂腐不解风流。
说着便把那女子叫来同坐,看他坐立不安的样子打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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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打趣间,门口又经过一个少女。
虽是在烟花柳巷,却不见一点风尘气息,清新脱俗,眼波澄澈,眉目含情,把个王文看呆了,待女子不见,便跟老赵打听这女子的底细。
老赵和他相好的都笑话他,说铁树开花了,他也不甚在意,老赵说他房里这个是老大,刚过去的是老二,刚满了十五岁,正待价而沽呢。
这王文,也不知是色迷心窍还是一见钟情,听闻消息,便沉默不语,后来老赵二人劝解一番,答应给他做媒,他虽然欢喜,却犯愁那赎身的银钱。
老赵代他问明了价格要十金,奈何这穷书生把所有身边的值钱物件当没了只凑上一半,赎身妈妈自然是不允的,共度春宵一 夜倒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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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与美人亲近,王文已经心满意足。
那女子告诉王文,自己名叫鸦头,王文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特别,二人一见如故。
谈笑间,鸦头忽然说,小女子流落至此实在身不由己,眼看着这一生都要这样葬送,我看相公不是这个门里的常客,倒是能托付终身的。
王文说,自己有心把鸦头赎出来,奈何是囊中羞涩,仅一夕之欢便是弹尽粮绝,如何谈终身呢?
鸦头听他这么说,反倒是俏皮地说道,你敢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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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天,王文、鸦头两个人蹑手蹑脚从屋里出来,鸦头换了身男装,很利落的样子,神情也是与之前不同的凌厉。
到了街上,二人买了两头驴,说是有要事连夜出发。
鸦头从身上摸出来几张符纸,贴到了那驴子耳朵上,拉着辔头一吆喝,驴子的脚力便飞一样地跑起来。
这是什么法术,王文紧紧抱着驴的脖子,心里被一万次暴击,两边的风景是啥也看不清楚,去哪里也不知道,听天由命一样。
一路狂奔,约莫着有一百多里地,鸦头终于收了法术,对着已经“晕驴”的王文笑说一句,下来吧,就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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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此刻心里,有很多问号,需要鸦头给解答,鸦头嫣然一笑,便说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这鸦头,和那勾栏院的妈妈和老赵屋里的姐姐,都不是人,是狐。那妈妈是个狡猾奸诈的老狐狸,欺压着她们这些小狐,动辄就打骂虐待,还挟持着她们骗人钱财,在人间享乐。
鸦头早就寻着机会逃走,奈何法力弱总是逃不掉,这一次王文给了重金买了鸦头一夜,狐妈妈便松懈了看守,因此才能逃出来。
王文是个心软的人,听了鸦头的身世便更是心疼鸦头的遭遇,人又如何狐又如何?找个合心意的伴侣多么难得。
只是,对于自己身无分文的现状,实在是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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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头对于王文的贫穷倒是不甚在意。
俗话说,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现在知心的就在身边,那么便用行动改变贫困就行了。
二人商量着,把驴子卖了做本钱,王文跟人一起卖酒,鸦头动手刺绣,二人的日子,一点点就好起来,过了一年,就有盈余请了丫头婆子来帮忙。
小两口这日子过得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哪知,晴天一声惊雷,二人这一日刚关了门进了房中,老赵屋里那个姐儿忽然就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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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姐儿,先是笑嘻嘻地问妹妹好,一变脸就从袖子里伸出条白练,绕到了鸦头的脖子上,猛一收紧,拉着就要走,一边走一边还说,胆大的小丫头,竟然敢跟人私奔,妈妈让我带你回去,看你回去怎么交代。
鸦头被缠了脖子,呼吸困难,断断续续地回到,我……跟……一人……从一而终,有……不对。
王文没想到这狐妖动作这么快,且力气奇大,竟然是解脱不开,就大呼小叫起来,满院子的丫头婆子们都来了,朝着大姐不分头脸地开打。
双拳难敌四手,那姐儿吃不住打,便松了手,变成一道光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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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见姐儿走了,回头便对王文交代,老狐狸见她没带了我回去就要亲自来了,我的法力万万不如她,咱们快走。
哪里知道,还没有出了院门,那老狐狸就进了院子来。鸦头见了她,似一滩水一样,毫无反抗地就被这老狐狸薅着头发,带走了。
王文追出了门已是没有踪影,一夜没合眼,天明便打点了行装追到了故地,结果也是一无所获。
恐怕那勾栏院都是狐精变化来的,周围人竟是一无所知。
王文从此心灰意冷,把家仆都遣散了,回了东昌府,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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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偶然经过一间育婴堂,见那院里有个几岁孩童,看那眉眼跟自己颇为相似,想自己一声孤苦,有个孩子作伴也好。
进了屋打听,可巧的是,那孩子说是也姓王,父亲也叫作王文,王文只是一笑,觉得只是凑巧同名同姓罢了,便问了生辰八字,把那孩子领养了回来。
孩子取名叫做王孜,王文发现这孩子不善于读书,反倒是更喜欢习武,且颇有些天资,谁家有狐妖作祟,他去看了,便知道关窍,为人解了厄运。
渐渐地,便在这周边有些个名号出来,王文也算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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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王文在街上,遇到一个有点眼熟的人,仔细一看,竟是多年不见的老赵!这老赵形容枯槁且一身破旧,与多年前的富态相已经不能相比了。
王文忙问了他怎地这般模样,又连忙打听鸦头的下落。
原来那鸦头被老狐狸抓回去,宁死不从,发誓烈女不适二夫,任凭老狐狸怎么折磨,她都不松口,于是便一直被囚禁在一个小屋子里,受尽了苦难。
生过一个男孩,生下来就被扔到了巷子里,后来说是被育婴堂收养,现在应该是几岁几岁了……
听了老赵的话,王文回想,这前后的时间地点,与儿子的生辰八字正好合得上,原来那王孜就是鸦头给王文生的亲儿子。
听得妻子受苦,王文哪里能安心,赶紧回家,与儿子商议,怎么救了她回来,还把鸦头托老赵带回来的一封信,给他一起看。
说来,这老赵在勾栏院流连多年,能清醒过来归家,也是因为鸦头的一句话提醒,烟花柳地何来的真情实意,若是千金散尽,便没了价值,狐景若起了杀心,便是走不了了。
老赵沉迷多年,可谓是一场空忙,所幸一条命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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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穴不可久居也,王文嘱咐儿子王孜,只身潜入狐穴,去搭救母亲,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要伤了那两个狐精的性命。
王孜承袭了母亲的法术,一双眼睛,到了楚地很快便找到了那狐穴的所在。先是在门口遇到了狐姐儿,这狐精一看王孜一脸杀气闯进来,叫声不好便要遁逃,结果被王孜一刀削了脑袋,身首异处。
旁边众人惊呼间,那尸身已经化为狐形,众人方知是狐妖作祟。
王孜又往里走,一个老妇人,正在熬汤,一抬头看到王孜急忙隐了身,那王孜只是抬头四处一望,只拿着刀往一个空处一掷,一只死狐便落了下来。
王孜毁了那宅院,救出了母亲,一家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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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头苦尽甘来,孩子也长大成人本是好事,但是,当知道他不听自己信上的劝告,夺了那两只狐狸的性命,便是气得心疼。
后来又发现这孩子脾气甚是暴烈,嗜杀戮见血,便更是忧心起来。与王文暗中商量,这孩子兽性未除,不干预一下,恐怕要出事。
夫妻二人趁着他夜里熟睡,绑缚住。
鸦头拿着一把大剪子,在王孜的四肢分别找到了一根粗筋,狠心剪断,那王孜疼得大喊大叫,鸦头只是一拍,便安静了。
待王孜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跪了父母,忏悔往日的残暴行事,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王文夫妇这才展了笑脸。
终于可以一家人好好地在一起了!什么人狐,什么门第出身,只要自己想好,谁能阻止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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