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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一点一点适应现在的生活节奏,除了琐碎的工作,麻烦的周遭,偶尔也会在闲暇时间尝到一丝甜头。三月请了半个月的假走了一遭川蜀道,归来之后大病了一场。高烧到41度,劫后余生,收敛起玩性,生活规整,心态平和。发现越来越多需要躬亲的事,脑子记不住,就写在手机的备忘录上。朋友的婚礼,生日,要读的书,电影票作废的日期,酒的保质期……
事情一件一件堆列在日历上,一个个时间节点一闪而过,一年,也就这么过去了。 去年这个时候F从厦门飞回,我们在沈阳的酒吧喝到凌晨,在街道边一个又一个树坑里呕吐过。如今已经整整一年了。这一年,尽管没有刻意察觉,可在终点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东西变了。感性少了,人也冷了一些。我喜欢柔软的东西,但同时又不想自己拥有,我知道柔软的东西存在就好。存在在电影中,存在在一闪而过的哼唱中,存在在文艺青年的笔下,或者不幸存在在我朋友的故事中,……
幸与不幸,真的不好界定。
2
我从2016年仓皇而逃,在2017年的年初宣称“永别了”。又于5月背离誓言,回归常态,我知道在这个年纪再做大的决定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它牵扯到太多的东西。我怂了,那段日子都是独处,一个人晃荡着,偶尔接听到很长时间的电话,她从北国飞往南国,那里有她的梦想与爱情。梦想这个词空洞到没有边际,遥远到想象都无法具象,她接近梦想的方式是打碎原本安逸的生活,奔逃到千里之外。梦想,不是美好到灿烂的东西被人歌颂,而是挣脱束缚时被划伤也不改初衷的执拗。不一定阳光,但足以照耀自己的夜晚,不一定向上,即使低谷也觉得自由,自由的含义就是用身累代替心累。
有一个周末,我告诉自己要去见一个人,那天好像刚下过雨,阳光照在地面上,满世界都是晃眼的光亮,可笑的是我不知道要去见谁,我走过泥泞,走过清爽,走过还挂在树梢的雨滴。心忽然就轻松下来,仿佛我已经见到了那个人。那是一个纪念日的节点。
我总是摇摆于人群与自己之间,狠不下心来。我的一切行为只是让自己脱离人群,事实上,这样的形式无法自命存在。人,会被孤立的处境压垮,寻找归属感就注定无法做到与众不同。
这样一点也不酷。
3
间歇性的精神恍惚猛然就被拽了下来,开始读书,购置毫无用处的东西,找到一些简单易做的美食,油烟烫在围裙上,接近幸福定义的基础。
日常的生活总是重复的。而我又是一个不求改变的人,我喜欢在固定轨迹上反复。走同样的路,去同一个超市,采购同样的物品,某个固定品牌。只喝一种口味饮品,迷恋固定时装品牌的人,让我心生好感。这样的人,像是有故事的人,就像我只喜欢喝可口可乐。也许,有可能是因为生活的懒惰吧。惯性,是生活前进的最大动力。
掺杂工作的日常生活总是在赶,早点起床,开车四十分钟的车程抵达单位,签到,再去食堂喝一碗热乎乎的豆浆,办公桌前赶一天的工作,手上没事儿的时候就坐在那里发呆,看一栏远山,看时聚时散的云,然后赶着下班回家,赶着吃饭,赶着去电影院看电影,赶着回到家洗漱睡觉。
明天,又是赶的一天。
4
没有书柜,买来的书就随处堆积着,或是借出去就再为看到过,日子被工作占据着,戴着镣铐起舞,在每一个能见缝插针的空隙读几页,抱怨着,也庆幸着。快感没有打折,只是获取快感的频次在逐渐拉大。10月11月竟然没有读完《万历十五年》一本书。
严歌苓《第九个寡妇》的朴实,简媜《天涯海角》的深情,《哲学的慰藉》的深奥,白先勇《树犹如此》的细腻,柏邦妮《像邦尼一样爱你》的抚慰,张晓风《一一风荷举》的矫情,张爱玲《雷峰塔》的反差,朱天心《击壤歌》的脱节,太宰治《人间失格》的迷惘,陈坤《突然就走到西藏》的装逼和做作,……,这就是一年的读书体验。
阅读体验的顶峰在年初二月,遇到朱天文的《荒人手记》。它带给我的感受让我在那时就断言,那会是一年无法超越的顶点。她的书读起来太消磨心性,快不得,即使慢下来也很难入眼入脑,我间或读出声来辅助我捕获信息。慢,慢的像在文字上爬行。那姿态就是在膜拜她的文字,凭着一股心性消磨掉后蜕出的虔诚。我在读书笔记中写道,“精炼的文字,似偈非偈的章句,包含的美学、伦理观念、历史观如女巫召唤般隐现其间”,这锻造的文字便是我挚爱模样。她开篇第一句,“止于此,止于我。经上说,不可试探主你的神,到此为止。”
最惊喜的是《三体》,读的有些晚了,可通过外星文明对比人类,才知晓自身的肮脏之处。命运的安排,爱情没有按我预想的方式进行,和太阳系毁灭宇宙毁灭一样,都在阴差阳错之间。这本书有首小诗写得极美,看过一遍我便讲它背下。我想它会住进我的大脑,跟随我一生。
我看到了我的爱恋
我飞到她的身边
我捧出给她的礼物
那是一小块凝固的时间
时间上有美丽的条纹
摸起来像浅海的泥一样柔软
她把时间涂满全身
然后拉起我飞向存在的边缘
这是灵态的飞行
我们眼中的星星像幽灵
星星眼中的我们也像幽灵
5
关于电影,有太多的话要记录。说得故弄玄虚些,电影是一种生命,然后才是一个故事。马塞尔·普鲁斯特说,“事实上,每个读者只能读到已然存在于他内心的东西。”书和电影一样,我们只能从电影中对照自己的生活。贩卖情怀已经贩卖肉体的电影不值一提,印象深刻可以拿来谈的屈指可数,《追龙》算一部,甄子丹的文戏着实让我惊喜了一次。我仿佛闻到香港电影特有气味的风暴,已经蓄势待发要向我们扑面而来了。《天才枪手》,一部考试作弊类型的电影,一样能做到环环紧扣引人入胜,你知道导演要拍好一部电影的前提不是投资商,不是手里的资源,而是他本身讲故事的能力。谈到讲故事的能力,就谈到了冯导《芳华》。
他拍过烂片无数,但早期的《甲方乙方》、《不见不散》还是很有口碑的。但那时我还小,没有亲自去影院观赏,加之后来徒有其表内容糟粕的影片层出不穷,更让我对其名头产生怀疑,《芳华》这部电影,才让我打破对他固有的认识,承认他是名副其实的大导演。
永不打扰,此生永别,是我信奉的爱而不得最佳的结局。结局,这个词,本身就很重。像是一个死结,没有转寰的余地。可是,有些人总是希望在未来的时光中期待死灰复燃,期待续接前缘,握着曾经温存的证据幻想解开死结并非不可能。也许是我极端,也许是我狠心,我猜度的人心是永不可逆。所谓的“从头来过”不过是电影中美好的幻想罢了,就像是何宝荣的那句口头禅,只能在电影中。延续到现实里,就会受伤。一次采访中,梁朝伟说哥哥离开后,有次误按了对方电话,听到熟悉的声音:“Pleaseleaveamessage,请留言。”他说,“我特别想在电话里说,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看到某一个影片,真的会产生共鸣,就像是倒带一样回到那个夜晚。那是2014年初。在我离开沈阳前的晚上。那之后,我他妈的就从那个城市滚蛋了。那天和几个朋友厮混在酒吧,我站在角落里,射灯一闪而过,又晃到了别处。谁他妈的能看到我的眼泪。我心里装着一个梦想。梦想怀孕了,在我的心里。可是他妈的是个死胎。
我一直是个情绪化的动物,不靠理智苟活。但是,关于爱情与梦想,最好的哲学只能是闭口不谈。
6
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在回顾一盘散沙——揉不成形的琐碎和零散感悟。朱天文在《荒人手记》中说过这样一句话:时间是不可逆的,生命是不可逆的,然则书写的时候,一切不可逆者皆可逆。我用了一个下午逆向而行了一年,甚至更久的历程。肩膀酸了。就此停笔。从头读起修正删减,剩下的样子却落了个“头轻脚重”的构架。前面平稳如碗中温水,结尾又沾染化不开擦不净恶脓的旧疾。如果能前后颠倒也不枉费我年年写总结。进步,无从谈起,我偏执的守着自己的顽疾,如今看来曹方《落单·续》的旁白像是写照,像是印证,像是嵌在生命中。“不否认我的情绪化,断断续续,断断续续”,……
阳光铺在床上,光亮处温暖干燥。我起身,午休时睡皱的被子还留有我的味道。黑框眼镜滑落在枕边。我去洗脸,房间中播放着王菲的《我爱你》,压话版。
王菲在唱“这一些热的烈的情和苍白的浮冰多无影,那些抓也抓不住的,才是真的。”
明天是生日,是波澜无惊的一天。
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17/12/29
顾子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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