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浅第一次见林景行时,是在高一,当时他正在被告白。身高腿长的少年插着裤兜靠在天台栏杆上,认真的听着面前的女孩讲话,眼睛礼貌的看着她,然后用那种清冷的语调拒绝了她。那个女孩虽然伤心,也没有过多纠缠,失落的走了。当时薛清浅就被圈粉了,除了他有教养的绅士行为,最重要的还是林景行颜值高了。少年清冷的眉眼和修长的身影成了薛清浅高一那年仿佛遥不可及的美梦。
高二文理分班的时候,薛清浅跟林景行成了同班同学,还是同桌。美梦一下子又似乎触手可及了。
少女薛清浅虽然平时不着调,看着懒懒散散的,学习却很好,从小学开始一直做班长,是老师的宠儿。所以这次她毫无例外的成了班长,各方面都突出的林景行成了学习委员。
为了在心上人面前保持形象,薛清浅每次跟林景行讲话都用很严肃的态度,“林景行,老师让你抱作业!”“林景行,老师让你板书!”“林景行,老师让你去办公室!”......
于是 班上渐渐开始有了一个传闻,那就是:温柔体贴声娇脸美大长腿的班长大人薛清浅讨厌男神林景行。
要知道,在一众被学业压的喘不过气来而内分泌失调长着满间青春痘剃板寸头邋里邋遢的男生里,把白色校服穿的跟礼服似的,学习好,脸蛋干干净净高鼻梁双眼皮的林景行简直就是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没有女的不喜欢,就连孩子上小学的中年妇女班主任都特别喜欢他。偏偏薛清浅对他态度恶劣。
这让班里女生兴奋得不得了,刚开始薛清浅跟林景行做同桌,她们可都嫉妒死了,像一朵粉色香槟玫瑰一样的薛清浅看起来跟林景行如一对金童玉女,她们都害怕林景行也沉溺在薛清浅甜甜的酒窝里。
既然薛清浅讨厌林景行,那让她帮忙给林景行送东西是最好的选择了,因为薛清浅不像男生,会问东问西,总是笑眯眯的答应下来。
薛清浅当然有她的私心了,平时林景行话少,薛清浅又要矜持,两个人开学两周了,除了互相告知老师布置的学习任务,每天都没讲过几句话。如果有人托薛清浅送东西,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跟他讲话了,而且还可以知道林景行对那些女生有没有想法,岂不是美滋滋?
“林景行,你的巧克力,隔壁班那个谁送的。”“林景行,有你的信。”“林景行,这是那谁送的饼干。”
每次林景行接过东西都会看她一眼再说谢谢,剑眉星目,清朗俊秀,令人脸红。而且他每次都会请后座男生把东西送回去,简直不能再令人兴奋了。所以薛清浅常常控制不住的害羞,在林景行看来就是,正直少女碍于情面不得不帮助同学又觉得早恋有罪为自己助长不良风气而羞愧的脸红。于是他说:“下次别再这样了。”
咦?他讨厌我了?不想跟我说话了?这是薛清浅内心的第一反映。
少女的小脸突然煞白,林景行忍不住回想,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正想解释,哪知少女傲娇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之后更是不再跟林景行讲话,连通知任务都是让人代为转达的。两个人的关系降至冰点。冷静如林景行,听不到她每天“林景行,林景行”的喊,也是有点不知所措。
关系真正破冰甚至飞速发展,是在五天后的校运会。
形象好普通话标准的两个人被拉去当开幕式主持人。化妆的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教师,她以前给幼儿部六一汇演的小朋友化妆,最喜欢的就是给小孩子画得脸红彤彤的,顺便用口红在额间点个红点,看起来讨喜。于是两个人都没能逃过魔爪,脸被化得像个猴屁股。
看着林景行穿着西装一本正经,脸上却又两坨“高原红”,薛清浅忍不住笑出声,眼睁睁看着他的脸黑了又黑。好不容易要上场,化妆老师收拾了东西走了,薛清浅立马拿了卸妆水将自己的两坨“高原红”擦掉。
林景行踌躇了下,想起她刚刚笑的那么欢,应该愿意理他了。于是走上前道:“薛清浅,能帮我一下吗?”边说边指着脸上的妆,哪知道那个少女一看到他,又笑了起来,毫不掩饰,生动活泼,眉眼弯弯的,两个浅浅的酒窝,整个人跟平时凶巴巴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美得令人心动。
他的脸变烫了,心跳如雷。
薛清浅笑够了,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泪花,这才扶住他的下巴给他擦脸。
两个人静悄悄的,一个专心致志,一个心猿意马。
窗外是热热闹闹的运动场,骄阳似火;窗内是别别扭扭的少年少女,情愫暗生。
运动会之后,薛清浅意识到林景行并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正经,体育课他也会偷懒不去跑步跟男生跑去打球,偷偷在历史课上睡觉,跟男生约好了周末去网吧打游戏......这样的他让她觉得可爱又真实,两个人相处起来也自然了不少。渐渐的两个人已经可以互怼掐架了。
林景行也发现,他以为的正直少女私底下懒得要死,能不做的作业坚决不做,能逃的体育课坚决不上,还常常因为不想走去离教学楼很远的食堂天天偷偷点外卖,然后躲到天台吃。被他发现了还挥舞着筷子理直气壮的警告他不许向老师告状。可他竟然觉得,她的样子无赖又激萌。不知不觉的就被她牵着鼻子走,后来竟然发展到天天一下课就马不停蹄到食堂打两个人的饭,然后一起在天台吃饭。
每天吃完午饭后就是午休时间,作为走读生的薛清浅跟林景行都是在教室度过的。通常林景行会直接趴下睡觉,薛清浅会先写半小时作业。盛夏的午间教室热得人心烦意乱,午觉睡着睡着就会被热醒。林景行刚入睡不久就又满头大汗的醒了,他烦躁的扒乱刘海爬起来,却看到自个同桌靠着窗台打瞌睡。窗外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细碎的光在她的刘海上跳跃,她的眼睛闭着,及腰的长发因为热而盘到头上,露出纤细白皙的天鹅颈,样子慵懒又恬静。风从外头吹来,吹起她的发,几缕发丝垂了下来,风里隐隐约约有玉兰花香气飘,似有若无。他再次听见自己的心跳,强有力的,一下又一下,越来越快。他的耳朵一下就红了,烫得他心慌。完了,这下真的跑不掉了。他这样想着,忙不迭地趴桌将头埋进手臂里,深怕被人发现自己的窘迫。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班上的人渐渐发现,班长虽然会跟以前一样毫不客气的指使林景行做事,语调却不再凶巴巴。
他们还常常看看林景行在教室外等薛清浅磨磨蹭蹭的收东西。他的校服外面套了件黑色的羽绒服,半靠着栏杆,两条长腿懒懒的交叠着,静静的看着她收东西,少年俊朗的眉眼间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羡煞旁人。薛清浅收好东西,就会自动自发的跟在他身边下楼
可这样的两人却一直没有确定关系,薛清浅是不好意思说,林景行是想等毕业。毕竟是早恋,他向来是有自信的,而且薛清浅不自觉的依赖和撒娇也让他觉得未来可期。真正让他开始着急的是另一个男生的出现。
他出现在高二下学期,一个穿着嘻哈风的潮牌染着银色头发的鲜活少年。脸上带着不羁的坏笑,懒散的在讲台上自我介绍:“我叫路炎,大帅比。”这个叛逆又帅气的样子迅速获得大票女生的芳心。这样的少年让中规中矩的高二七班迅速成了学校的热点,当然了,老师们的关注点在于他的奇装异服。于是班主任委派班长大人带新同学去学校理发店把头发染回黑色,顺便去领校服。
薛清浅对他大方友好,他抗拒把头发染成黑色的时候还哄小孩一样的到小卖部给他买了巧克力牛奶。班长大人颜值高,笑起来比巧克力奶都腻人。路炎连挣扎都没有就沦陷了。
天天跟在薛清浅后面班长长班长短的,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想跟班长早恋。可薛清浅没看出来,毫不在意的帮他,想让他尽快融入班集体。这些林景行都看在眼里,想阻止又不知怎么开口,生性闷骚导致他自己别扭上了。
薛清浅虽然看不出来路炎的喜欢,可林景行的情绪变化她却很容易察觉到。她发现林景行在悄咪咪的欺负她,中午打饭的时候专买她不爱吃的,体育课也不帮她打掩护让她逃课,还不跟她一起去抱作业!这姑娘也别扭上了,你欺负我我就不理你。于是这天中午薛清浅就放林景行的鸽子,没有去天台,而是去小卖部买面包回教室吃。
可怜林景行提着特地买来准备给她做惊喜的草莓慕斯在天台吹风,等到午休时间才反应过来,急匆匆回到教室就看见那个没心没肺的少女正趴桌睡得正香。而路炎正坐在他的座位上盯着她看。林景行感觉自己真是要气死了,气薛清浅这个傻子,也气路炎鸠占鹊巢还对她大献殷勤,更气自己之前没有要一个名分。
他走上前示意路炎走开,哪知他厚脸皮的让他去别的座位。林景行冷着脸压低声音:“滚。”路炎愣了下,表情随即变得玩味起来。站起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走了。两人短暂的交锋薛清浅一无所知,睡得香甜。
那天以后,两个人又开始冷战了。林景行是憋大招顺便给薛清浅一点惩罚,气她就这么放他鸽子。薛清浅是知道林景行生气了不敢惹他,想着怎么补救。
三天以后,他们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年级舞会。这是唯一一天,男生可以跟女生光明正大的手牵手跳舞的日子。平常体育课由体育老师教的华尔兹需要在这个时候考试。平常都是男女生分开练,今天可以各自选舞伴,男女都行。礼服由学校统一租借,虽然是一模一样的款式,但是可比校服好看多了。因此每个学生都在期待这个考试的日子。
林景行一早就收到了无数的邀请,都被他一一拒绝了。不着痕迹的看着坐他旁边的姑娘,她昨晚好像没休息好,眼底下一片青黑,一手撑着头,眼睛半闭半睁的,小扇子似的睫毛微颤。
幸好他提前警告了班里的男生,没有人去邀请她。
结果就在他暗自庆幸时,路炎走了过来,叫醒她:“班长,晚上的华尔兹跟我跳吧,我还不怎么熟练,等下体育课分数太低了。”
薛清浅懵懵的,昨晚她一直在准备表白要用的东西,两点多才睡的,困得脑子里都成了浆糊了,完全没反应过来,正要张口,旁边的男生却抢先一步,“她跟我一起跳。”薛清浅听见他说话,傻傻的转头对他笑了笑,因为他的话而开心。
林景行忍不住趁她还没清醒,揉了一把她的长发,“趴下睡会。”
薛清浅听话的趴下了,这一睡就是一小时,醒过来时林景行不在,只给她留了纸条让她七点到天台上找他。她连忙跟着几个好朋友到更衣室换礼服梳妆打扮,又急匆匆的跑回教室。舞会八点才正式开始,这个时间够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林景行这时已经换好衣服了,今天的舞会在礼堂举行,人群三三两两的聚集在礼堂附近,教学楼显得空荡荡的。他一直在天台等着薛清浅,手心里都是汗。
夜幕降临,礼堂的小彩灯都亮了起来,有暖光的星星灯点缀着,从天台看下去夜色温柔得让人心醉。
薛清浅等到所有人都去小礼堂了,从楼下走到天台上来。
此刻是七点零五分,她推开了天台的门。林景行站在天台中央,面前是用点燃的蜡烛摆出来的爱心。
薛清浅有点懵,心底隐隐又有欢喜涌上来,压不住的那种。
“薛清浅。”他叫了她一声,“你要不要,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他竟不敢看她,半垂着眼皮,拳头握得紧紧的。
薛清浅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林景行,你怎么这么土啊,还摆蜡烛。还是我有创意。”
她说着提着礼服裙走向他。她穿的是统一的礼服,却穿出了跟别人不一样的味道。长长蓬蓬的裙摆随着她的脚步一漾一漾的,上边的碎钻因为烛光而一闪一闪的,长长的头发半披着,像童话里的公主。
“我给你写了一句话情书。”她走到他面前,将一直拿着的卡片递给他。
粉色的卡纸上是她娟秀的字迹:“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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