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长时间没有回老宅了。
近段头一次回老宅的时候,芳草萋萋,植被葳蕤葱笼,竟然生生地长出了洋槐树和椿树枝条,却是回也匆匆、走也匆匆,没顾得上清理一番,再一次回去清理的念头已然深深地记在了心中。
老宅是我出生和童年生活的场所。西屋已经翻盖过,不是旧时模样,但生活的气息尚在,还能整理出儿时的蛛丝马迹来,能时时感受到温馨的味道来。纵使夷为平地,我也会时时光顾顾不够,细细评味评不玩;纵使地老天荒,我也会深情回眸,化为一股清风,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老宅记载着母亲从青春岁月走向生命终结的历程。十月怀胎,呱呱坠地,整整四个轮回,血浓于水,根叶相连;巧手作羹汤,烙饼在厨下,搓绳洗衣衫,秉烛千层底,碾米下碾坡,一切已在泪里、在梦里。短短的一生长长的爱,薄薄的日子厚厚的情,转眼之间,一层板的空间,母亲在那头,我在这头。
曾记否,二零一四年的夏天,挥汗如雨,昏暗的灯光下,我给母亲洗着脚,尽心体会着母子至情,神志并不清醒的母亲一下一下地给我擦拭着脊背上的汗珠。每每想起这如诗如画的场景,我就潸然泪下、不能自已。
第二次回去就是在昨天,每一下擦拭都是在擦拭一段岁月,揉搓着一段饱含深情的日子,如烟往事如约而至。滴滴答答的汗水在骄阳下凝结成盐碱一般苦难的往事,那个家族风雨如磐的纪录片回放开来:古道西风瘦驴,气息奄奄爷爷,小脚蹒跚奶奶,不谙世事父亲,一路走来,一路伤悲。
每一扫帚都扫出了一个诗情满满的画面:小时候,堂屋生着煤火,满屋子暖暖和和,我躺在奶奶的脚下,感受着晒过的草席泛着阳光的味道,听着奶奶的神话传说,围在火旁的红薯偶尔“噼啪”一声响,萦绕出丝丝甜味、缕缕香味,随后神情恍惚,渐入梦乡。
太阳火辣辣地照在当院,洋槐树枝在镰下应声而倒。小时候,那个位置长着一棵硕大的桐树,夏天来临,它总能为我们提供得天独厚的阴凉之处,即使夏日烈日炎炎,我们也有凉风习习的日子,虽有蚊虫叮咬,却是满满的自豪,深深的骄傲。
铁梯边现在长出来一棵小椿树,在过去那里长着一丛瓜蒌,家乡叫“臭克劳”的便是,每当春季,它就应时而出,娉娉婷婷,缠绕而上,直达梧桐;夏季,葳蕤葱笼,一颗颗圆圆绿绿的瓜蒌缀满枝头,细细数来,竟有二十几个;秋季,每一个瓜蒌,色泽金黄,籽粒饱满,丰收在望;冬季,奶奶便把瓜蒌当作了药品,祛风败火,甚为神奇。奶奶去世之后,那一丛瓜蒌秧依然生机勃勃,母亲就把瓜蒌果卖给了药品收购者,也算是物有所值,物有所归了。
母亲在世的时候,整个院落一年内花事满满,瓜果飘香,争奇斗艳,一片生机,尤其是奇葩灼灼红薯花,秋来红红九月八,高高大大,亭亭玉立,宛如两位美女,无限灵动,无限风光。待到冬天来临,她就收敛精脉,凝聚于根部,细观之,可不就是几个红薯。把她们刨出来,放到红薯窖内,来年春天种下,继续深根发芽,开花结果,很神奇的。
老宅院落并不大,却囊括了儿时的欢声笑语,记载了一个少年的重重心事,见证了一个少年的成长轨迹。
第三次是今天,我和二哥一起回去,再次清理之后,整个院落就焕然一新,生机勃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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