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堡垒》的确没有赶上一个好时候,错过了“粉丝电影”的黄金时代,又紧跟在中国科幻里程碑之作《流浪地球》后上映,这部影片身上背负了内容之外,来自后流量时代的关注与审视。
但略有遗憾的是,《上海堡垒》没有实现IP与流量的双赢,反而为之所困,雪上加霜。上映第一天口碑票房均不及预期,网友对这部片子的态度出奇得一致,更有偏激者在社交网络上批评:“华语科幻电影或始于《流浪地球》,止于《上海堡垒》。”
仅凭一部影片就评判中国科幻电影大门被关上,显然是武断和粗暴的。但《上海堡垒》受到如此的口碑评价,也值得大家关注与反思。
受口碑所累,《上海堡垒》第二天影片排片率下跌至17.2%,对比首日33.2%的排片占比,几乎承受着腰斩之痛。据猫眼专业版,该片目前的综合占比0.1%,排片率占比0.1%,上座率仅为5.8%。
口碑受挫背后,反映在《上海堡垒》身上最直接的矛盾具象,是大众对这部影片在内容故事与宣发策略的“应激反应”。
科幻片、军事战争、鹿晗。
与去年文艺片《地球最后的夜晚》所坚持的“跨年一吻”的宣发所犯的禁忌几乎雷同,《上海堡垒》稳稳地踩进了雷坑,造就了之后“货不对板”的现象。
三个标签的呈现上,《上海堡垒》都没有做到完美,再加之客观因素影响,在大众以口碑投票检验品质、回馈票房的电影市场里,它的抱憾落败,不出意外。
科幻作品的重点不是特效,而是宇宙观构成,是人类在浩瀚宇宙面前,对自我价值和孤独命题的永恒探索。对这些内容的呈现与传递上,《上海堡垒》没有发挥其作用,这也导致最终的口碑崩盘,即所谓的“货不对板”后的口碑崩盘。
最“差”档期
谁把《上海堡垒》推至舆论的对立面
《上海堡垒》上映之前,《哪吒之魔童降世》已经揽获了一批粉丝,凭借口碑成为票房黑马。而由滕华涛执导、鹿晗和舒淇主演的科幻片《上海堡垒》也被认为是暑期档最具竞争力的一部影片,被粉丝和观众期待着。
但上映首日,《上海堡垒》惨遭滑铁卢,口碑不及预期,和《哪吒之魔童降世》成为两个极端,从投资、片方、导演等都被比较着。鹿晗本人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质疑,导演和片方接连三次道歉。
实际上,科幻和爱情两种元素在《上海堡垒》更像是在做一场“博弈较量”,这种失衡直接导致了观影受众对影片的观感不佳。
《流浪地球》提高了观众对国产科幻片的期待,父子之情、故土情怀与科幻元素结合得恰到好处,主次之间表达清晰,不抢戏、不争戏。
而《上海堡垒》则失败在定位不清。究竟是要成为一部科幻片,还是成为一部“赚取眼泪”的末世题材爱情作品,主创们或许并没有想清楚。
舆论对这部影片的态度一边倒,从演员选择到科幻作品质量两个方面,批评这部打磨了5年之久的作品。饰演灰鹰小队指挥官江洋的演员鹿晗,首先遭到了口诛笔伐,围绕着鲜肉鹿晗与军人现象相去甚远的讨论不绝于耳。
流量出演的电影真的不好吗?不见得。
去年李易峰、张艺兴等人主演的影片《动物世界》和《一出好戏》内容设定新颖大胆,市场反馈很好,反对声音即便有也绝没有达到如今这个地步。
平心而论,仅靠一个人的形象,就一刀切地认为演员是否适合某种角色还有待考量。毕竟演员的本职是塑造角色,能否塑造好戏中人物,使得银幕外的观众信服才是根本。
鹿晗饰演江洋最大的缺陷,却恰恰是这一点。无论是影片中参加战役时的人物表现,还是与舒淇饰演的女军人林澜之际的感情戏,都没让观众产生信服感。
《上海堡垒》在宣发的时候,鹿晗成了最关键的宣传点,所以一旦影片上映后,鹿晗角色“出现问题”,那么在当下以口碑换票房的电影市场上,无疑是致命的,尤其在流量口碑待遇低下的现在。
换句话说,鹿晗是《上海堡垒》最大的招牌之一,也是片方暴露出的第一个软肋。网友靠金钱投票,口碑的折损首先让《上海堡垒》首先失去有利地位。
如果放到2015、2016年,这部作品会有一个好的票房收入,口碑也不会沦落至此。但恰恰2019年,大众审美提高,对作品所传递的理念和价值的评判,几尽挑剔。《上海堡垒》身上背负的批评声也被放大了一倍有余,在重口碑轻流量的舆论环境下,《上海堡垒》没有任何优势。
遇上流量最坏的时代,也恰巧成为科幻元年后第二部作品,《上海堡垒》的确赶上了一个最坏的“档期”,上映后的口碑反扑,把电影推至市场对立面,作为一部失败的典型被批判与声讨。
宇宙观的设置
科幻文本的浪漫感,都有所缺失
8月10日,口碑和上座率下跌,《上海堡垒》几乎到了最危难的时刻。导演滕华涛在知乎上关于“如何评价8月9号上映的科幻电影《上海堡垒》?”的问题里,表达了这部科幻制作的不易。回答中,他说到《上海堡垒》筹备时的困难主要有两个,一是拍科幻感的设置,二是如何拍。
关于科幻感的体现上,《上海堡垒》将故事设定在若干年后,人类意外发现外星能源仙藤,这种物质帮助城市发展,但好景不长,德尔塔巨型母舰驱驶着名为“捕食者”的外星物种,大肆掠夺仙藤。一旦仙藤失守,城市如同失去血液的躯壳,街道崩坏,彻底陷落。
故事发生在最后一座拥有仙藤的城市,上海堡垒。影片设定中,人物承担着角色的功能性,但在深度情感的表达上却略显笨拙,不立体,又单薄。
如果以权力关系来划分影片中的重要人物,总指挥官邵一云、指挥官林澜和杨建南三人是上海堡垒里核心的上层人员。江洋、路依依、潘翰田等人组成的灰鹰小队是影片的核心人物,也是基层人员。
让这两类人产生联系的,是共同的敌人德尔塔巨型母舰以及捕食者。三种角色共同构成《上海堡垒》的人物勾连。细分来看,除了灰鹰小队的人物相对来说比较立体之外,其他角色的构成都有点薄弱,兜不住底儿,就连简单的符号功能都没能完成。
在科幻片的语境下,总指挥官邵一云、指挥官林澜与杨建南三个人物各有缺憾。权利的最高层、被上海堡垒保护的他们几乎代表了人类脆弱又不堪一击的文明,面对强大的对手,毫无还手之力也无应对之策,三个人物的功能性几乎一致。
就连作为秘密武器的“上海大炮”的出场也略显突兀,从邵一云的口中被带出,是战胜人类文明的最后一线希望,成为影片中和德尔塔母舰对抗的最后机会。承载“武器”身份,却无更多意义。
作为科幻片中最重要的反派角色,有关《上海堡垒》中的捕食者与德尔塔母舰的背景交代,非常简略,几乎全部出现在影片开头鹿晗的口白中,对于没有接触过原著小说的观众来说并不友好。
母舰的作用只有两个,一个是向人类投放捕食者,一个是接受“上海大炮”的最后一击。出场较多的捕食者们,则完全服务于主角们的情感升华,比如路依依、潘翰田的死等。
在科幻作品中被赋予重要权力意义的“世界指挥中心”形象更加薄弱,以往作品中,他们对人类存亡有重大决策意义,往往代表着影片的态度和价值观念,但在《上海堡垒》中,“世界指挥中心”的存在感非常弱。
对于人类文明与外星文明的想象上,影片用“掠夺”开始,以“战争”结束,将观众扔进《上海堡垒》的一个时间节点上,却不交代“为何来,从哪儿去”的哲学故事。《上海堡垒》塑造的宇宙观,是失败的。
小人物的“英雄主义”
恰恰最需要文化根基作引
《流浪地球》可以说完全站在了《上海堡垒》的对立面。在宇宙观的刻画上《流浪地球》宣扬的是“人类的火种与希望”,而国人的故土之情正是这部作品的文化根基,发生在地下城里的人类生存故事,把对未来人类与当下社会的烟火气保留下来,以情感牵动观众。
地下城里的生活,是安逸的,是普通老百姓的日子,是人类文明的留存。地面上的生活是残酷的,也是绝望的。而牵引着地球走向更远,前往寻求适合人类生存星系的“火种计划”则是科幻片中“无限的希望”与浪漫想象的体现。
晚于《流浪地球》上映,鹿晗、舒淇主演的影片《上海堡垒》中文化根基缺失严重,对现实生活和社会矛盾的刻画是缺失的,对爱情和科幻场景的体现,下笔最多,也稍显薄弱。
影片花了大部分时间,去刻画江洋与林澜的爱情,但这份爱情由于科幻背景的单薄,而显得稍微有点不那么悲壮,爱情故事的松弛感与科幻战争的紧绷感,相互撕扯,反而看得观众一头雾水。
事实上,《上海堡垒》也试图从路依依、潘翰田和江洋等人身上刻画小人物的英雄主义。比如路依依大喊着“潘翰田”的名字与捕食者同归于尽;潘翰田牺牲,以及江洋的那句“向我开炮”等,都是悲剧故事的典型场面,但由于前期铺垫不足,让观众难以共情。
《上海堡垒》的事故里,有爱情故事,也有战争场面的描绘,但如果一味地复刻科幻战争的场景,不注意文化内核,那么这样一场爱情战争的故事,其实在另外一个无关乎科幻的故事里,也同样成立。
8月11日导演滕华涛在微博上,发布长文道歉。对于“关上科幻电影大门”的说法,他这样回应:“真的是非常难过。这不仅仅是对电影不满意,也是对中国科幻电影的期待落空了,作为导演,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真的很抱歉,因为我相信,没有人想要去关上这扇闪着光的门。”
《上海堡垒》没有关上中国科幻电影的大门,但它的确也成为了国产科幻电影中,最值得反思的一个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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