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作家海因里希·伯尔在其《伯尔文论》中写道:“在我们这个世界,语言是个多么具有两面性的东西。话一出口或刚刚落笔,便会摇身一变,给说出或写下它的人带来难当的重责……它负载着沉重的历史遗产……每个词的后面都有一个世界。每个和语言打交道的人,无论写一篇报道,还是一首诗,都应知道,自己是在驱动一个又一个世界,释放一种具有双重性的东西:一些人为之欣慰的,另一些人却收到致命的伤害。”伯尔经历了残酷的二战,亲眼见证了语言所带来的种种伤害人类的罪行。当希特勒放下画笔开始“写作”,当撒旦的魔法施下,魔鬼游荡在人间,当“伟大”当日耳曼人称着要成为人类最高贵的种族,犹太人的嘶吼、狂奔、逃离、落泪通通被无情的大炮击成碎片。希特勒振奋人心的演讲,使那些整装待发的士兵心甘情愿地喊出“将一切献给元首”的口号,可当他们战死沙场时,感受到的是无限的光荣还是死亡的悲哀?
文字可以杀人,演讲可以杀人,口号可以杀人。在雅典繁荣的时候,他们以自己自以为豪的民主处死了一位即使放在今天也是极其伟大的思想家苏格拉底,五百张嘴的共同职责,给他定下了死刑。语言的威力并不比一颗核弹,一场瘟疫,一场饥荒来的程度弱,物理上的创伤只是一时的,随着时间终会被人们淡忘,但语言所造成的伤害却会影响一个人终生,在他们心中留下永远无法磨灭的阴影。
上上个月的甘肃女孩跳楼事件,不仅让我们看见了虚伪的犯罪人言辞和社会某些人士的冷漠,而且不禁让我们思考到底是谁拿起了那把刺杀的刀。更令人发指的是,当女孩坐在顶楼是,在楼下的人们居然还催促她赶紧跳,不要浪费时间,皮囊是人形,灵魂却是魔鬼!也许那个女孩在最后关头会想起从前的美好事物从而改变轻生的念头,但是人们恶毒的言语却硬生生将这个女孩逼上了绝路。鲁迅先生说:“当我沉默的时候,我觉得很充实,当我开口说话,就感到了空虚。”语言真的可以把人变成刀子嘴钢铁心,语言真的可以杀人!
语言本身无罪,它和文明共同在发展成长,有了它人类始祖才得以直起身,但是“语言一旦被丧尽天良的煽动者、权术十足的人和机会主义者所利用,便可置千百万人于死地。舆论机器可以像机枪喷射子弹一样喷射语言,每分钟高达四百、六百、八百之数。任何一类公民都有可能因语言而遭受毁灭”。如今在网络如此发达的时代,现实中对生活不满的人逐渐变成网上的键盘侠,他们发泄着自身对这个社会的愤怒,以自我为世界道理的中心,拿各种伤人的语言去回应别人的行为以此来获得快感。
语言的救赎要等到一代人的消逝——在战争结束后的五十年后,德国新任总理勃兰特在六百万犹太亡灵面前下跪,赎回了他们的民族品性。那我们呢?是否也要等到现在这代人消逝以后,恶语才会得到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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