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水浒传每个英雄的开篇,展示的是一副太平盛世、人心古朴的和谐景象:
人际关系淳朴,各阶层平安相处。吴用在村里授徒讲学,广受乡民尊重信任:一群聪明好学的村童,在路上拦住吴塾师求教授新知识,并熟练背出《尧曰》。《尧曰》是《论语》最后一章,意味着童心未泯的孩子们已经完全熟练记诵了论语全文,绝对是聪敏好学、孺子可教;崇拜的村民,就如何处理老娘和老婆吵架纠纷登门请教,吴用充当了传道授业兼情感专家的角色。一心干大事的吴用既无意太阳底下最光辉的工作,也不甘做乡贤。因惦记上十万生辰纲,隔三差五给学生放假,更随意应付敷衍村民的请教。被凌迟处死的王婆,除了贪财拨弄是非,也有热心好为人之处。街坊四邻包括财大气粗的西门庆,都以干娘相称,有点像杨朔笔下的老泰山;即是一贯欺男霸女的西门庆,面对梨贩郓哥儿的几句奉承,也抹不开面子言无二价买下梨子。
社会生平日久,民间物阜人丰。吴用石碣村游说三阮,花费一两银子,便购置起一瓮酒、两对鸡、二十斤牛肉,完全在他这教书匠消费能力之内;有公干的收入更是令人咋舌,都头押司们动辄收受十两五两的红包,一年下来怕是要超过合法收入许多倍,自能保证每天有酒肉享用。县押司宋江结束一天的工作,随便走进县衙附近的酒店,其他食客便众星捧月般地邀请他入席,一小吏混到这个份上,夫复何求。普通人像武大郎每天卖两笼炊饼,照样可以维持在县城租房子养老婆的生计,毫不羡慕嫉妒蔡太师、高太尉以及柴大官人、西门大官人这些权贵巨富们,收入差距悬殊,阶层固化严重,但官民相安无事,各得其乐,该是多么理想的社会状态。
问题就出在了好汉们欲望大,心理预期高。石碣村的阮氏三兄弟,个个身强力壮且身手不凡,通过走辛勤劳动合法经营,是能把日子过红火的。可三兄弟好逸恶劳,沉迷赌博,梦想过上每天那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神仙日子。别说在生产力低下的宋朝,就是在社会主义新时代的今天,普通百姓顿顿宴席也是奢望,并且还会引发高血压等富贵病。晁盖七人劫得生辰纲后,白胜一场赌下来就输掉了百十两银子,放到现在要十万元之巨,且眼睛都不眨下。如此大手笔的挥霍,一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如何通过正当途径承担得起。
天下大乱一番后,又都回到了原点。武松自愿放弃了狂饮十八碗、无肉不成席的追求,选择了做一名闲散道人。以两个哥哥性命换来迷途知返的阮小七,主动远离了曾经渴望的富贵,回石碣村撒网打渔;再也回不到过去的吴用,只能选择吊死在宋江墓前,忏悔还是迷失,只有自己知道。连最嗜杀的李逵最后都觉得活着没劲,自愿跟随宋江于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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