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瓜

作者: 黄潮在高原 | 来源:发表于2022-05-29 17:40 被阅读0次

    每年夏天,乐山市面上偶尔会见到农民推着车卖一种本地特产的瓜一一甜瓜,这种瓜与水果店卖的有金黄色外表的瓜估计是同一类,以我的口味去对比,乐山甜瓜胜出。

    乐山产的甜瓜长相不周正,大小各异,且外表的颜色不迷人,青黃杂间,特别是瓜屁股,总有一圈肚脐眼,有凹陷有凸起。

    这瓜卖相欠光滑,却自有存在的理由,成熟后会散发出一种温柔的果香味,买回放在客厅,第二天一早醒来,总会闻到一阵阵淡淡的若即若无的果香,僚人!

    乐山甜瓜

    削皮,把中间细小的籽去掉,切成条装盘,甜味纯正,脆中流香,可作为待客的特色小吃。如果是我一个人品尝,削皮后我会直接啃,大快朵颐,尽兴。

    这瓜价格便宜,我买到最贵的时候,一斤不过六七元,今年则是三元五角一斤。这甜瓜不是随时可以买到的,得碰运气。卖瓜的都不是专业的水果卖家,大多是自己的沙土地上随意种了几株,进城卖菜的时候顺便摘了几十颗来卖。也有专门进城卖瓜的,用自行车搭两个大竹筐,沿街贩卖,不交摊位费,自由自在。一旦碰上,赶紧叫停,选瓜过称,交钱回家。否则,过去了就不易找到了。

    这么好的水果,据说只适合在江边沙地上生长,而且对气候有选择。我去过许多地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甜瓜,带有明显的地域特色。

    真是一种特立独行的水果!

    对这种水果的认识之所以经久不忘,是与自己少年时的一段经历有关。我读初中,先是在月儿塘文庙里的乐山二中,读到二年级转到城外徐家扁的乐山一中,班主任叫贺清泉,毕业于四川师范大学,一口夹江口音,总是把广播站念成光波蛋。

    蔬菜和甜瓜一起卖

    读一中是住校,一间宿舍放六七张上下床,中间一排课桌,抽屉可买把锁锁上放点私人物品。安全性不保证,周六还好好的,周日回了趟家返校常见锁扣被撬。后来就没人上锁,自认为有价值的东西都背在身上。

    住在宿舍的同学是自由组合,有高中生、有初中生,那时,正是国家三线建设风起云涌之际,采用木材生产高端电气绝缘纸的605厂正在城郊建设,从东北、上海过来的工程技术人员的子女大多在乐山一中插班就读,有的也一起住校。

    我读书的时候,学知识是一件相对次要的事情。开各种会是学生的主要任务,诸如批判会、甚至半夜三更成群结队上街庆祝某个伟人说的一段话,一首诗,宣传不过夜,那是最重要的事情。

    直到现在我仍然没想清楚。

    为了庆祝某伟人畅游武汉一带的长江。每一年的七月十六日,地方上都要组织各单位学校,举旗推木牌,木牌上写一米见方的标语,比如“毛主席万岁”。参加游泳的人,在岷江水面上构成方阵,喊着口号从下观音下水,一直游到河对岸。

    各单位学校为了让自己的队伍游出队形,游出花样,入夏后便开始在岷江上训练。训练时间多,自然占用上课时间,那时没人在乎。二中的学生每年都要去沙湾的二峨山劳动一二十天,一中的农场不远,就在尖子山。

    学生不仅学农,还要去工厂当工人。当时的一中校园几乎就是个工业园,球场主席台竖着炼铁高炉,四周堆满了焦炭、废铁。校园北面,靠近致江路,学校办了两个工厂,一个是生产灯泡的玻璃厂,从河坝里检来白石头,打碎放入炉子熔化,然后用根细长的钢管抻进火红的钳锅,小心翼翼卷出点来。然后用嘴使劲吹,吹出一个灯泡的形状,干这些带点技术的事情是过去教化学教物理课的老师。

    灯泡厂旁边的工厂更吓人,铸铁厂,介日里鼓风机吹得山响,先把生铁放在炼铁高炉熔化,然后由两三个学生抬起高达一千五百多度的铁水包,转运到另一个的教室,现在叫成型车间,用沙子做成各种模具,浇上铁水冷却后敲开,就是一个铸铁件。

    学校的工厂都设在木头造老房子中,整天炉火、铁水,居然没有失火,也是奇迹。

    乐山一中地处岷江边,有地势之利。为了纪念伟人游长江,我们就在岷江上庆祝。学校一般利用下午时间组织我们在王浩儿河段训练。

    河对岸是乐山四中,那时候岷江这一段水面,要游去四中,河中间隔着一块长条形的河中坝。有生产队在坝上种苞谷,还拿了一部分地种西瓜、甜瓜。

    同寝室有几个高中同学很熟悉河中坝的种植情况,在晚上的卧谈会上津津有味说着头年他们如何在月黑风高的晚上,悄悄游去河中坝,如何躲过守瓜农民的视线,偷来的甜瓜吃不完,令人口舌生津。

    又是一年端午节。同宿舍的几个初中同学约好一起板澡去河中坝,偷生产队种的甜瓜。为此,我们在组队训练的时候,找借口游去河中坝侦察地形。生产队种的瓜在中坝靠上游,守瓜的棚子就立在瓜地中,中坝的下半段种的苞谷,没人看守。我们决定从苞谷地一段上岸,然后悄悄潜入瓜地。

    同寝室一个姓丁的高中同学告诉我们偷瓜的秘诀,进入瓜地不能靠手去摸,直接躺下在瓜地上打滚,如果有瓜会顶着腹背。

    万事俱备,为了不引起住校同学的注意,怕去偷瓜的人多,目标太大。选了一个周末,正在下雨的深夜,学校的两扇高大的木门巳经上了门杠,这难不倒我们这群住校生。校办铸造厂旁边的厕所紧挨着学校围墙,翻过墙头就是致江路,这是我们的“胡志明小道”。

    下水后我们都采用蛙泳,尽量减少击水的声音。按照预案,我们先后在苞谷地边靠岸,然后悄悄靠近瓜地。甜瓜的瓜叶扎手,这是先前高年级同学说过的。

    于是我们分开,各自往一个方向滚去,遇到顶着大腿顶着腹部的硬物,赶紧停下,心里很激动,以为甜瓜到手。用手一摸,却是一块鹅卵石,直到滚了几十米,摸到的都是鹅卵石,突然明白过来,甜瓜已经收获完毕,留下一地的枯枝败叶和无数的鹅卵石。

    真扫兴,各自站起来,往守瓜人的窝棚走去,里面空空荡荡。等游回学校,第二天问家在农村的同学,他们说,甜瓜一般在端午节以前就收获完了。

    精心策划了许久的一次犯罪事件,就这样扫兴的画了个未遂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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