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我就是演员》热播,张萌,陈德容重新演绎了《少年天子顺治篇》中的片段,一下子把我拉回到了多年前追剧的那个夏天。《少年天子》的剧本厚重考究,原著小说荣获了矛盾文学奖,就算现在再看,也会觉得是回味无穷的好剧。年轻的邓超、霍思燕、杨蓉演技在线,郝蕾更是在24岁的年纪就贡献了炸裂般的演技。
顺治的一生可以用“辛悲无尽”来形容。年少励精图治,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却屡屡受到朝廷上多方势力的倾轧,无法作为。感情生活也因为挚爱离世而彻底支离破碎。顺治身边出现过四个女人,这四个女人与他纠葛半生,就像四朵美丽的花朵深锁高墙中,被培植在不适合自己生长的土壤中,最后只能在命运的凄风苦雨中凋零,落入尘土......
野玫瑰—博尔济吉特氏
她是草原上的小公主,从小金尊玉贵,被父王溺爱着长大。她就像一朵草原上的野玫瑰,在阳光下恣意,野蛮的生长。她生猛率真,娇蛮热辣,因为政治联姻来到顺治身边,成为他的皇后。顺治从小在强势精干的母亲膝下长大,他善良但逆来顺受,亲政以后更是在多方桎梏下敏感而又些许柔弱。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是那么的不搭,不合适。一个兴致勃勃地讲述死囚被处刑,兴奋张扬,另一个听来只觉得面前这个女孩何等的残忍乖张。两个人话不投机,心性差异太大,于是就那么怪异地被命运拧巴在一起。她觉得使金器是理所当然,他觉得是奢;她觉得打宫女是天生的尊贵,他觉得是妒。最后也确实以“奢妒”废后,将她迁居侧宫。侧宫里无数个孤独的夜,淬炼了心里最深刻的毒,她害死他最喜欢的孩子,间接也害死他最心爱的女人。多年不见,那夜,他披着月光而来,面目祥和,已经化作一个白袍僧人,她祈求他摸摸自己的脸,哭诉着这么多年,两个人只好过七回,她觉得自己的脸就像墙皮,只有她自己在摸.....如果留在草原上,没有去到这个被四面红墙围住的空城,她还是最尊贵的公主,嫁给有些粗犷但豪迈的巴图鲁,恣意地看死囚处刑,恣意地撒泼撒欢,一直受宠下去.....偏偏来了紫禁城,一朵热辣带刺的野玫瑰偏偏被移栽到了花盆中,被放在阴暗的角落,再也免不了凋零的结局。
夕颜——花束子
日本女作家紫式部在《源氏物语》中写过,夕颜,薄命之花,人云此花卑贱只开墙角,黄昏盛开,明晨凋谢,无人欣赏,故有此说。把宫女花束子比成夕颜花,再恰当不过了。花束子是顺治的第二个女人,她清丽温柔,但是卑微如夕颜。她是帝后不谐互相置气的剑戟。皇后不高兴了,就赏她耳光,顺治也是因为与皇后对着干,才宠幸她。皇帝的宠幸来的那么轰轰烈烈,只因为她长得还算美丽并且听话,胸无点墨的小宫女,最擅长的是听话,唯一被宠幸的理由也是听话。男人对于女人的情感,起初总是热烈的,因为一开始总是夹杂着猎奇感和新鲜感,当顺治把她搂在怀里,吟诵《江城子》《项脊轩志》,没读过书,她体会不了诗中的寂寞,这种寂寞也是顺治的寂寞,不在一个精神层面上的两个人发生情事,注定无法长久。随着花束子的落胎,顺治也将她彻底抛诸脑后,再与后面和有文化底子的佟腊月赌书消得泼茶香时,偶尔谈起花束子,只有满口的鄙夷,你这么聪明,怎么能跟瑾贵人那种笨蛋相提并论?他甚至都不记得她的名,她在他心里只剩一个头衔,只是一桩因为寂寞而起又因寂寞而终的微不足道的风流韵事。夕颜花,卑微地开在角落,如果一直独自开着,也能和顺平静走完一生,偏偏被命运的手连根拔起,被年少轻狂的他玩赏片刻,就那么丢进了风里,灰飞烟灰,好像没出现过.....
俏腊梅—佟腊月
佟腊月,顺治的第三个女人,也是康熙皇帝的生母。比起前两位,她是幸运的,她似乎得到过顺治的爱,至少在乌云珠还没有出现之前,她是帝王身边最得宠的妃子。佟腊月出生在寒冬腊月,也如腊梅般俏丽且冰雪聪明。她本可以开在寒风中,明艳灼人,成为冰天雪地里最活泼的色彩。可惜,她是为皇帝预备的女人,她的母亲是个满肚子算计的贵妇人,想的都是如何送她进宫赢得帝王之爱。本该恣意绽放的腊梅,被移植到了花盆里,收敛了活泼开朗的心性,习文弄墨,弹琴唱歌,循规蹈矩,做个淑女,不过是为了去做宠妃而穿的一套皮子。佟腊月最喜欢的还是画眉斗蝶,喂鱼赏花,做个无忧无虑的官小姐。却偏偏被剪去了枝桠,做了一棵漂亮但没太多趣味的盆景。在顺治精神孤寂的日子里,她的才情,娇俏,多少填补了帝王孤独的内心空白。她是宠妃,她要迎合,要取悦,但她从来不是可以和他交心之人,她比花束子略胜一筹,她通文墨能跟顺治搭得上话,多少有些闺阁之乐。但本质上和花束子又没什么不同,她们的男人只通过身体来爱她们,随意的开始,随意的结束。佟腊月很聪明,顺治研究乌云珠的绝妙书法,让她也写一幅字,她巧妙回避,因为她知道,她的吹拉弹唱,舞文弄墨,空有技法,只是博帝王一笑的小调调,碰到技法气韵都是上佳的乌云珠的书法,相形见绌。如果她没有在后来的婚姻生活中与劲敌乌云珠狭路相逢,她应该会一直受宠下去,可惜,命运就是这么波谲云诡,乌云珠一来,腊梅盆栽只能被弃置于旁,在孤独的情感饥寒中感叹“既生瑜,何生亮?”
秋海棠——乌云珠
秋海棠,又叫解语花,清丽脱俗,善解人意。董鄂氏乌云珠,顺治的挚爱,史书都盖章的偏爱。乌云珠,即使乌云遮蔽,也难掩其光华。乌云珠与佟腊月不同,她是真正热爱舞文弄墨的雅士。她画牛,有技法,也有通体的气韵。她习草书,悠然豪迈的笔间是对自由的渴望。命运于她和顺治都是残忍的,顺治一个不经意,将乌云珠许配给了只爱舞刀弄枪,不喜文墨的博果尔,夫妻间貌合神离,乌云珠倾慕顺治的丹青,顺治也对她的墨宝一见倾心,不禁猜想才情横溢的她到底是音容何许。顺治对乌云珠是敬重的,小心翼翼的爱,乌云珠既是顺治的政治理想,也是爱情理想,是真正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一世之盛非一代之功,一世之衰亦非一代之过”,能讲出这样的话的一个女子,是何等聪慧?她为逃人请命,引皇上为江南十大冤狱昭雪,她是顺治政治上少有的支持者;她爱诗词,通音律,同爱汉家文学,她是顺治精神上唯一的伴侣。她有女人的柔,也有男人的定,自小丧母,单薄的长大,让她比起顺治多了些在意外来临时的镇定。两人微服遇刺,他些许惊慌,她却只需要轻轻握住他的手,便能让他心静。这样一个内外兼修又具备柔情和母性的女人,真正支起了顺治的精神天空。“百年离别在高楼,一代红颜为君尽”,红颜又岂能逃过薄命?乌云珠是踏着博果尔的尸骨走到了顺治身边,本就内心焦灼,又因为身处充满着怨毒和算计的宫廷暴风中心,痛失儿子、父亲也骤然离世,就在这种极度内疚,悲痛欲绝中彻底地耗尽了生命之火,似乎参禅悟道的人,生命的底色总带着身不由己的苍凉之感,于是她弥留之际,反复呢喃:一口气不来,该往何处安身?
那样的年代里,女子的命运从来由不得自己,落花随风碾作尘,伶仃城里叹伶仃。一口气不来,希望能去山野间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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