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1小时上午班就要结束了。倾其看了看放在桌上的值班手机，时间正好定格在早上11时。今天是周六，医院行政楼就倾其一人在驻守值班，楼道里一片静寂。
窗外阳光和煦，不远处那棵大榆树树冠葱郁，小小的叶片在阳光下愈发娇艳嫩绿。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的医院总值班让春天里的倾其倍感无聊。
“春天不是上班天呐！”倾其嘟囔着向后伸了个懒腰。静默了半天的值班手机这时候忽然响起来。倾其接过手机，那边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哭声。“你是医院总值班吗？我要投诉你们。”年轻女人抽噎着，倾其听得不是很连贯。“是的，我是医院总值班，遇到什么事请您慢慢说。”“我要投诉门诊三楼的妇科专家，她让我脱了裤子躺在上面10多分钟没进来看…”年轻女人更加激动了，哭声里还伴着几声咳嗽声，“我还感冒着，她这样什么态度？”倾其不敢怠慢，一边安慰电话里的她一边带上办公室的门，径直往门诊方向走去。
年轻女人一身粉色运动装，梳着高高的马尾辫，她见到倾其就激动地晃着手中的病历本，脸颊上几颗淡淡的雀斑随着女人的哭诉聚拢又散开，仿佛在跳舞。女人以前有两次妇科住院史，一次是黄体破裂，一次是宫外孕，都在倾其所在医院手术恢复的。这次又出现了左下腹隐痛，因为对身体不放心，又因为对这家医院十分信赖，所以今天一早就赶过来检查。
她拿的是2号诊室妇科专家44号，快11点了，轮到她进诊室后，医生询问了病史就让她进里间脱下裤子等待检查。她躺在冰冷的检查台上等待，可医生并没有随之进来，而是又叫了45号在外间诊室询问，期间又有个检查后复诊的病人进来配药。春日里乍暖还寒，年轻女人光着半侧身子感觉又气又冷，1、2分钟的等待好像捱过了10多分钟，于是重新穿上裤子下了检查台，冲到外间诊室朝医生狠狠发了一顿火离开了。走到医院大厅想起右膝酸痛已有多日，于是又拿了骨科号想看看膝关节。坐在骨科候诊室里的她越想越气禁不住哭了出来，随后就拨了倾其的值班电话。
倾其一边用手轻拍着年轻女人的后背一边安慰她，让她先在原地等待，倾其马上去妇科门诊调查。
11点多了，妇科门诊还是人流穿梭，一片忙碌。倾其到2号诊室问医生刚才发生的情况。身材瘦削的女医生抬起头委屈地说，“我们妇科看病都是一个套转一个，前一号脱裤子上检查台，趁着她脱裤子这点时间把后一号病史问好、记录好，再去检查前一号。刚刚轮到她时正好进来个复诊配药的，所以多耽误了1、2分钟，她气得根本不听解释就走了。我刚刚叫护士查看了下她进出诊室的时间，总共也就7分钟。”医生已年近半百，一头蓬松的短发早已失去光泽，像医生的脸一样毫无生气。倾其看着忙碌不停的医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折回到年轻女人身旁解释道，“妇科门诊因为非常繁忙，医生看病都是前一号套着后一号，可能对你多耽误了1、2分钟，我向你说声道歉！”原本声音已放低的女人一听只有耽误了1、2分钟又激动地站了起来，“我要看监控，她在撒谎。”倾其只能跟着女人去看按装在妇科走廊里的监控。
监控里的妇科走廊人流不息，医生们一早坐进诊室后，半天内没有一个出来，只看见护士和病人在进进出出。年轻女人从进去到出诊室确实只有7分钟，其他病人进出5、6分钟不等。倾其看着监控，轻轻地感慨，“我也是医生，轮到上门诊那天早上，我不会喝稀的早餐，怕中途上厕所看病人来不及，我们的医生都这样，就怕手脚慢了耽误时间耽误看病。”“我知道你们医生太忙…”年轻女人的声音低下来了，口气也明显缓和。
“这样吧，我带你进隔壁3号诊室重新看一遍，有病还是要重视，好好查下。”倾其回头对女人笑着说。女人这时也笑了起来，跟着倾其到了3号诊室。3号诊室里是个胖胖的中年女医生，声音也比隔壁2号粗壮了好多，她一听原因笑出了声，“李医生这么柔弱的女人还有人投诉！我们妇科看病都是套着看，不然根本来不及啊！赶快上来吧，我给你检查…”女人检查、配药，出诊室的时候不好意思地说，“这段时间身体不舒服心情也烦躁，刚刚主要是话赶话对2号医生有点误解了！”倾其说，“理解就好！赶快去看骨科吧，马上要到上午下班时间了。”两人从三楼下到一楼，年轻女人推着倾其让她赶紧下班，说接下来她不需要帮助了。
倾其走出门诊大厅，拿起手机一看：11:58。倾其心里一紧，还有2分钟就要下班了，骨科医生会不会提早走？于是又赶到骨科候诊室。年轻女人在候诊室看着手机，看见倾其进来诧异地抬起了头，“医生，你快下班吧，刚刚已耽误你时间了，我这里是149号还早着呢！”看见候诊屏幕上还显示着142号，倾其不放心地走进了骨科的诊室。诊室里坐诊的也是女医生，周边围着一圈人，医生正在大声叮嘱着病人。“骨科今天要拖班到很晚了”，倾其心里说着退出了诊室。
“医生，你快走吧！”年轻女人还在喊…
门诊到倾其办公室要经过一条小街。春日里的阳光慵懒地铺在街面上，漫天的柳絮在空中飘扬。街上电瓶车不按规矩地穿来穿去，汽车也依旧时紧时慢地开着，路上行人步履匆匆。倾其慢慢地走着，不久就融入了人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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