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伤者的妻子立刻组成了一支队伍。我们决定要和他们一同前往莫斯科。让我们和我们的丈夫在一起!你们没有权力分开我们!我们手握着拳头大声呼喊,同时用力地敲医院的大门。士兵——当时医院里已经由士兵把守——他们将我们的队伍冲散。没过多久,一名医生从医院里走出来,对大家说:是的,他们将会被飞机送往莫斯科,但是我们需要给他们带一些换洗衣物。他们之前在核电站工作时所穿着的衣服已经全都烧坏了。当时,城市里的巴士已经停运,于是,我们这群女人就在街道上飞奔,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收拾衣物。可是,当我们带着他们的行李包重新跑回医院的时候,飞机已经飞走了。他们欺骗了我们,只有如此,我们才不会一直围在医院四周喊叫和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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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有一些疾病是无法治愈的。你必须在他们身边,照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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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在我的意识当中,死亡和出生是一回事。当我看到一只小牛从妈妈的肚子里钻出来的时候——以及我目睹其他小动物诞生的时候一-我的感受和我看到灌木丛中的那个女人试图用砖头杀死自己时的感受并没有任何不同。出于某种原因,在我看来,死亡和出生就是一回事,二者之间没有任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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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公乎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逃W死亡的纠缠。所有人最终都将回归泥土——善良的人、残忍的人、有罪的人,除了死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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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枪射击的是人,但是传递子弹的却是上帝。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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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会慷慨地接纳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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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这样的:他们在广播里通告全城居民——你们不能带走自己的猫。所以,我们就把小猫塞进了行李箱,但是它并不想走,从箱子里爬了出来,抓伤了大家。他们说你们不能带走自己的东西!那好吧,我不会把自己的东西都带走,我只带一件。唯一的一件!我要把我公寓的大门拆下来,带走。我不能离开这扇门。我会用一些木板把房子的入口封住。我们家的大门一•它是我们的护身符,是我们家的传家宝。我的父亲曾经躺在那上面。我不知道这是从哪一辈流传下来的传统;这个传统有些特别,但是我的母亲告诉我,死去的人必须被放在自家的大门上。他一直躺在那扇门上,直到他们取来棺材。那天晚上,我一直守在父亲身边,而他就躺在这扇门上。整个晚上,房子的大门都是敞着的。这扇大门上有一些细小的划痕。那些都是我成长的痕迹:一年级、二年级……七年级、入伍前。在这些痕迹旁边的那些则是我儿子的成长足迹,然后是我女儿留下的痕迹。我的一生都写在这扇门上。我怎么可能把它留在这儿,不带走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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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恶并不是一件实际存在的物质。它的出现只是因为善意的缺失,这就好比黑暗会出现只是因为光明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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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写苏联英雄主义所创造的那些奇迹。奇迹的确存在——而且它们也全都是真正的奇迹。不过,人们首先看到的往往都是无能和疏忽,在那之后,才会关注到奇迹的存在:堵枪眼,飞身扑向机关枪。但是,那些命 令原本永远都不应该发出,这样的需求本就不应该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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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就是我能想起来的一些事情。事故发生后的最初几天,图书馆里所有关于辐射、关于广岛和长崎的书,甚至就连有关X射线的书都消失了。有人说这是从上面传达下来的命令,如此一来,人们就不会恐慌了。当时,民间流传着一个关于核爆炸的笑话:假如切尔诺贝利大爆炸发生在巴布亚附近,那么,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为此感到震惊和害怕,巴布亚人也不会表现出丝毫的恐慌。你找不到任何公布医疗信息的公告栏,也找不到任何能够帮助你获得相关信息的渠道。那些能够弄到碘化钾的人一夜之间都成了备受追捧的大人物(在我们的小镇上,你根本无法从药店里买到这种药,除非你认识人,不然你根本买不到)。有些人一次性吞下了一整瓶的小药丸,然后大口大口地喝水,想把它们咽下去,结果却因为药片卡在食道里而被送进了医院。没过多久,我们就发现了一个现象:只要生活的地方还有麻雀和鸽子,人就能在那里活下去。一时间,大家都开始四处寻找麻雀和鸽子。有一次,我坐在一辆出租车里,结果发现天上的小鸟全都不顾一切地冲向汽车前方的挡风玻璃,就像瞎子一样。出租车司机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所有的小鸟都像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地向汽车撞去,看上去就像是集体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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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男人看到耶稣降临时,他开始牙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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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那里,伏特加就是最好的货币。你可以用一瓶伏特加买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勋章或病假条。有一位集体农庄的主席曾经带着整整一箱伏特加去找放射学家,请他们把他所在村庄的名字从疏散名单中划掉——在此之前,政府己经承诺他,将会在明斯克给他分一套三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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