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独自蜷缩在学校的小招待所里,抽抽咽咽了好长时间,觉得累极了也乏极了,和衣爬上床,却又辗转难眠,空落落的心却突然澄彻清明起来。她想,明天再和宇好好谈谈,另一个出国名额不是还没有最后定吗?而白灵马上就要走了。这样,他们之间的距离又何止山阻水隔呢?对了,白灵怀孕了?怀孕还怎么出去呢,她应该不会留下这个孩子的。萍甚至想,她要先找白灵谈谈,求她看在宇和自己五年多不离不弃的感情上,放开宇……
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有敲门声。萍张张嘴,挣扎着,使劲想起身去开门,却怎么也动不了,似乎无形中有一双手牢牢地把她按在床上。
宇敲了好一会门,不见动静,担心萍会出什么意外。他找来服务员,打开了萍的房间。那些带着红蓝道道的信封仍然不动声色地布满地板,床上的萍仍在扭曲挣扎着。宇叫了两声,只见萍微微翕动着嘴唇。
服务员帮忙叫来了救护车。到了医院,折腾了一下,萍倒是醒了,听大夫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太虚弱,昏迷了。大夫开了一大堆的检查单,又是验血验尿的。
一位女医生叫过来宇,问:“你是她丈夫吗?她怀孕了你不知道,都两个多月了。”没等宇回话,大夫接着数落:“女人怀孕了,要让她吃好喝好,她这显然是没好好吃东西呀,血色素这么低。你去办手续吧,先住几天院再说。”
宇一时愣了,拿着医生写的一堆纸条,往缴费处走去。怎么能这么巧呢,居然两个女人都怀孕了?前几天刚刚做好白灵的工作,正打算这两天带她去人流呢,这又来一个?他当然也是清楚的,萍怀孕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暑假去萍的单位看她时,萍同宿舍的小狄正好回老家了,他和萍基本上把那间小小的单身宿舍变成了蜜月洞房。萍考博失败,自觉对宇有一种愧疚,对宇的撩拨怀着一种献身般的壮烈,基本予求予给。
激情过后,该承担的责任也是躲不掉的。宇按医生的吩咐,把萍安顿在了医院里,随后去买了好些萍爱吃的零食,又去附近的餐厅帮萍订了份饭菜送到医院,让萍无论如何要吃点,安抚了几句,说是学校下午还有课,晚上再过来看她。
萍看着宇送来的饭菜,才想起来自己昨天一天除了飞机上的一顿便餐,是滴水未进呀,怪不得会晕倒呢。她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她想,她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留下来,一定要和宇好好谈谈。
傍晚,宇带着些看病人的营养品过来了,他也需要和萍好好谈谈。萍吃了些东西,打了一瓶点滴,看起来已经不那么苍白了。经护士允许,宇扶着萍来到住院部的小花园里。刚在长椅上坐下,萍就开了口,“我要生下这个孩子,不管你娶不娶我。”
宇低着头,沉吟良久,“你听我说,我出国的事系里已经定下来了,最晚元旦后得过去。你知道,我不可能临阵脱逃的。”
萍明白,宇仍在以自己的前途要挟她,她直截了当地说:“你的意思是,你只能选择她?”
宇仍是顾左右而言他:“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但你相信我,……”宇说不下去了,他也是真的不想伤她太深吧?
萍气极了,吼着:“那你走吧,从此以后,我的死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起身就要回病房。
也许,起身有点急,萍左右摇晃着。宇赶紧上前搀着她,搂着她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宇说:“是我对不起你,我该死,我也不想这样的。萍,你就原谅我吧,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老老实实做你的男人。”
萍瑟缩在宇的怀里,任宇的手胡乱地在她的脸上擦抹着,泣不成声,“你就一点都不在乎我们四五年的感情?你就真的忍心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然后,仰着小脸,看着宇,求他“不要扔下我,好吗?你出国,我等你,带着我们的孩子等你,等你回来娶我,不管什么时候。”
宇缓慢地摇着头,“别傻了,等一个你永远也等不到的人。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和他生活厮守一辈子,而是要看着他幸福。我要你幸福,知道吗?把孩子做掉,去找一个爱你的人好好生活吧。”
仿佛,宇劝说的不是他自己要抛弃的爱人,而是在劝慰着一个被别人抛弃的老朋友。
萍默然地摇了摇头,心想着,没有了你,我哪来的幸福?她知道,宇是怎么都留不住了,尽管她知道,宇还是爱她的,但她仍是留不住他,但孩子,她可以留住。于是,她说:“送我回病房吧,你走吧。”
第二天,宇再来医院看萍时,萍已独自办理了出院手续,登上了离京的火车。她要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接下来的人生。
萍利用没休完的假,回了趟老家,虽然父母早已不在,但哥哥嫂子那里还是要通报一下的。她告诉哥哥嫂子,她和宇结婚了,宇马上要出国,所以没有陪她回来。然后她独自去周边的城市旅行了一圈,国庆节后回到学校,告诉同事们,她结婚了,老公出国执行特殊任务去了。
“结婚”后的萍性情大变,除了上班,她整天就自己在宿舍呆着,也不再考博了,而是突然迷上了李清照的词,在“此情无计可消除”的慨叹中默默等待着孩子的降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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