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藤 老树 吴妈

女儿甜甜地对我说:「妈，我要送你一个戒指。」说完，发了个图片过来。

怎么这么乖巧，又有什么歪念头吧？我从来都是谨慎对待她对我没来由的好，也是很矫情。

「妈妈，你试试这件衣服吧？」

「就不，休想看我出丑。」现如今，她的码子与我而言何止小了一号，看我「提不起裤子」，她还不得笑岔了气儿。

每次她淘来一堆地摊货，总要逼着我试穿那些奇奇怪怪的衣服，假如不从，便开始挤兑我如何老土，还不如吴妈。

谁是吴妈？是我俩假想出来的保姆，也许是哪部电影中的人物，总之，保姆就该叫吴妈。打娃小时候起，我懒得动弹的时候，就会喊「吴妈，上茶……」。久了，娃也跟着奶声奶气地模仿。

我俩假装住着豪宅、雇着菲佣，喊过吴妈，就哈哈哈大笑，纯属意淫。

搁二十年前，她买来的新衣服，我都会偷偷地试穿一下的，遇到喜欢的还会「借穿」几日。哪个女人心里没有小女生情结呢？何况我们这拨没有青春的少女。

是的，我也是有过腰身的。有段时间，我俩衣服都是可以混穿的。

我们年轻的时候，流行「飞机场」，丰满些的女孩子会公开遭到鄙视。所以有些发育胸猛的女生，不想招惹是非，还会束胸。

肯定，背地里，那些男生，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些凹凸有致的女子。

多年后，听女儿说她的同学做了隆胸术，我还一时间无法接受。

确实换了人间。

扯远了，说回戒指。

女儿拿出一枚戒指，上面有一颗
珍珠，闪闪发亮，确实美。

「这个戒指，送你了。」

「不，不要，我手太丑了。」

人老了，骨关节粗大不堪。

「你试试嘛。」

我伸出手，女儿把戒指套在我的无名指上，咔嚓，卡在了关节之上，像一个入不了位的大脚丫子，配不上水晶鞋。

「哎呀，怎么这么粗？」

「干活干的！」我趁机抱怨。

「谁像你呀，十指不沾阳春水。」

「有什么科学根据吗？」她还要跟我讲科学。

「你看人家农民伯伯，哪个手不是这样！」

有多久没有端详过自己曾经比例完美的纤纤玉指了，咋就成了枯藤老树？竟发现「树杈」上居然还圈着一枚20多年的白金戒指，镶在老肉里，昏睡不醒。

这，还是隔壁老王送的呢。

妈的，马上撸下来。

费了番功夫，出了身臭汗。戴不上新的，取不下旧的，简直就是双重伤害。

女儿说要带我去把戒指圈圈搞大些，被我果断拒绝:「谢谢宝贝儿，还是改小了你留着戴吧！」

说来说去，我就是吴妈本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