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伞

        从杜医生的针灸室出来，天气已经阴沉沉的，我希望尽快回家。从大门出来给我弟弟打个电话说游泳挺好的，可以当养生运动。走了大概一百多米，看到一对父子，一趟一跪的，我瞄一眼望过去，脚步没挪开，跟我弟弟说“我先挂电话，等会跟你聊，好像要下雨了，我得回去看看。”凭直觉来说，那个躺着的人可能是年轻男子的父亲，耳朵上挂着一枚口罩，身体用一张床单盖着。旁边跪着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的目光从不与路人交接，一直望着地面来来回回的鞋子，一弯腰一磕头一句“谢谢，谢谢各位”。他们面前也躺着一堆碎零钱，下面垫着一块纸板，用记号笔写着几句话，从露出来的部分大概是说家人生病了，没有能力接受治疗。想起来自己也好像有零钱，摸出了十一块投给他们。我又说“快下雨了，你们要不要躲躲雨”。男人不抬头，像上了发条的继续做自己的事，我又说“要不去地铁口吧，好像快下雨了”。我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他不理我，我返回去到医院保安面前，描述一遍情况想借一把雨伞，保安说“我知道那个，从昨天就开始跪在哪里了，没办法的，你一个小姑娘帮也帮不了”“借雨伞我们这里也没有，你去护士站问问看得勒”。我想着行，我去护士站问问。

        我到护士站，有3路在咨询的，挑了一个没人的地方上前，这时候我觉得自己面对面的语言表达能力真需要提升一下，我断断续续描述完情况，最后我想说借一把伞，其中一个姐姐说“噢，这样的，我们这里是有免费借用的伞。”我觉得可以借一把给他们用一下，付个押金应该没问题。

        这时一个端着保温杯的姐姐说：“但是谁来还呀？你借了他们应该不会还回来吧。”

        我急忙说：“买可以吗，我付个押金之类的。”

        “我们的伞是借的，不能卖和租，交押金也不行呀，你借了伞能还吗？”

        “我不可能今天走了，后面再来还伞呀。就在你们医院门口的事情，你们也不管吗？”

        “那你去其他地方买把伞好了，你要做好事，那是你的事，跟我们没关系的。”“我们这里有规定，借完的伞一定要还，你去9号楼一楼买伞吧，那儿有伞卖的。”

        我望着她的脸，不知道自己用的什么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脑子里想着：9号楼一楼，我以前办理出院的地方。快速向卖伞的地方走去，但是忍不住脸已经红了，我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一点问题也没有。

        觉得脸红特别丢人，脸就更红了，又气，冲进便利店找伞，一个货架上都是卖便利盆，塑料量杯，无纺布垫分类排好，绕来绕去也看不到哪儿有伞。收银员是个60来岁的阿姨，穿着制服打量我，她可能也觉得我怪怪的，问道小姑娘找什么呀，我说雨伞，她说：“雨伞，哪儿，哪儿个角落里有。”我到角落都找几遍了，也没看到，店里一个阿姨，指着我面前的伞说“就这儿呀”，我一看我面前码着4把折伞，难怪我找不到伞，因为我是一个不用折伞的人。旁边一看，有雨披和一次性雨衣。医院便利店真贴心啊，当时这样想。然后我买了雨披和雨衣，想着放他们旁边我就走了。

      付完钱，走到那对父子面前，我把雨披雨衣放下，没说什么。走的时候又多看了他一眼，脸色蜡黄，长什么样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