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着成熟的味道,叶子沙沙作响。道路两侧依旧透绿的垂柳,遮挡住摇曳着泛黄的玉米。车子驶入弥漫的尘土中,没有刻意关窗,伸出手试图抓住这尘沙,仿佛想抓住凌乱的思绪中,那丝丝对家的念想。
翻开通讯录,似乎一个能联系的人都没有。我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落得这样下场,也在情理之中。只得收起手机,继续放眼望向窗外。渗蓝的天空,没有丁点云彩,干净像画师泼完底色忘记作画。闭上眼,沉浸在草木的清香中,感受着微风扶面。黑暗中,渐渐远去的风筝,内心极力的呐喊不要走,却无济于事。
司机压着黄线行驶,不耐烦的按着喇叭,让人感觉他是小城的主人。近似张狂的进去了城区,正是孩子们上课的时间。单车、校服、青雉的笑容;两人碰面后的手牵手、害怕被父母发现的神情。如同看到了花雨的灵魂与懵懂的爱情。
我回忆起我的青春,尽管它无从回忆。
车子行过北湖的桥,司机说这里有个小伙子跳湖了,因为高考不如意。我不会特别为他感到惋惜,现在我自己的处境,我更懂得什么是解脱。可对生命的敬畏,我也虔诚的祝他在另一个世界,可以没有这些压力。
我,已近三十而立。
司机说,算命的说这湖水需要八条生灵,他,是第六位。
漾漾的南湖水面,柳枝的倒影,凌乱着、粉碎着。浑不见底的水里,埋葬了什么?理想?追求?责任?并没有看到大觉寺,只看到了两栋宿舍楼和隐约的教学楼。此刻里面发生着什么?
是羞涩的传纸条么?还有替铺逃出去的网瘾少年么?政教处还有罚站么?男生宿舍还会把先说拆成一册册传阅么?
背包压在腿上,又像压在肩膀。它暗示我,我到了已经不是回忆这些的年纪。
在车里,依旧可以感受到这小城悠闲的节奏。我记得五块钱的老豆腐,还带两个烧饼。这里每一张笑容,让人觉得善与美的真实存在。意识被融化,被侵洗,就像一头被动物园放生的狮子,低嗅着大自然。可是,又恐惧大自然的未知。就像我如果从外面的城市回到这里,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司机聊着什么,我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着,就这样,我们驶出小城,离家越来越近。
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陪父母,所以这次特地请了假,待到了中秋节后。不过,我并没有带回他们所期待的,我只背了双肩包。入村的路些许泥泞,车子左右颠簸,一片杨树叶飘落在背包上。
叶尖枯烂。
提前叫停了司机,在村口的桥前,下了车。翻过杂草丛生的沟渠,没入玉米地。我渴望能看清一望无际的玉米地,怎奈它高过我,淹没我,渺小我。穗絮迷进我的眼眸,使我不禁闭上眼,锋利的叶子划擦我的脸颊。
风,在田间,缓缓流淌。
我不知感受了多久,有那么一刻,似乎看清了这世界。一个男子,背着包,站在家乡空旷无比的土地上。
我想,我心里是孤独的。
母亲在村口迎我,爱意满满的笑。仅一笑,就把我迷茫混乱的情绪,捋顺安抚。她眼神扫过我的背包,又在我身后收回目光,偷着隐去不想被我察觉的落寞。她走在前面,带我回到,内心最幻美的湖边。树屋里居住的我的家人,树下是花花草草与小动物,湖中是五光十色的鱼,湖面倒影着这一切。
我感恩父母,是他们的善良,淳朴,让我有机会创造这样的内心世界。
母亲在家中走廊种满了花,余香告诉我它们曾经盛开过,而它们也不显得萧条。仿佛用残存的绿色,迎着阳光,告诉这条走廊,这里的风景依旧美丽。父亲捡回家的狗,似乎已经忘记了我,冲我大叫着。我蹲下对着它的鼻子吹了口气,它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始转圈咬尾巴,像是在告诉我它学会了新玩法。
入目种种,我觉得我并没有淹没在苍茫的大地上。而是,站在湖水中央,倒影泛起波纹,背包挂在树上。我觉得一切充满了希望。
何况,千里之外还有等候我的佳人。
傍晚,还是申请加了往昔好友的微信,看着通过的提醒,却又放下了手机。以时隔多年,已时过境迁,纵有千言万语,亦讲不出丝毫。此时此刻,问候的言语已不知从何说起。安好,新婚快乐。
有一个人,感谢你让我不觉得家乡的陌生,感谢你在我没有为我们的友谊做出任何努力的情况下,对我没有放弃。你是一段过往,虽不知你嫁为人妻时,依旧短发洋洋又或长发飘飘。
愿家人安康,愿世界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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